新投胎。 冷千山尝了点菜,在她对面抽烟,认为丛蕾的状态有些疯魔。 丛蕾眼大嘴小,点的肉只吃了一半,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喜悦地扭了扭,肚皮里正儿八经地装满了食物,而非梦里虚幻的空气,人以食为天,能吃撑实乃天下一等幸事,冷千山问:“吃舒服了吗?” 丛蕾称心快意,长声喟叹道:“舒——服。” 他们俩散步消食回家,丛蕾前所未见的活泼,激动地跟他说这说那,诸如六年级考了双百分,他往她头上盖蜘蛛网之类的琐事,冷千山点头应着,十分钟后,她的话开始变少,情绪呈直线下落,再过了五分钟,只是缄默地走路,冷千山问她问题也不回答,生无可恋地低着头。 食物的刺激是短暂的,片刻的饱腹最终瓦解冰消,搅碎的焦虑渐渐被重构。丛蕾的变化显而易见,内疚与对自己不自律的痛恨又一次占据了高地。减肥追根究底是在和身体的本能作斗争,她的自卑加倍堆积,既恨自己管不住嘴,又恨自己肆意妄为。 丛蕾回家直奔厕所,将冷千山锁在门外,食指和中指抠住舌根,激烈地催吐。冷千山听见她痛苦的干呕声,怒火滔天地捶门让她打开,仍是无法制止她的自残。丛蕾胃酸翻涌,尚未消化的食物逆着喉道悉数呕进马桶里,有的还能看清完整的形状,鼻子被辣椒冲得难受,胃灼烧着,丛蕾呕到涕泗横流,洗了把脸,望着镜子中不人不鬼的自己,顿时咽不成声。 她将自己清理干净,虚脱地扳动门锁,冷千山骂道:“你他妈是不是傻逼?” 丛蕾绕过冷千山,像只游魂,拖着沉重的步子,莽头莽脑地往健身房晃。冷千山看她神经病作个不停,不放心地跟着她。丛蕾去跑步机跑了四十分钟,拦也拦不住,折腾完后“哇”地一声,懊悔地跪在地上大哭,叫道:“我不想减了!” 在这场减肥的拉锯战里,丛蕾一败涂地,她终于崩溃了。 肥胖像一个牢笼,把她禁锢成了一个死人,她想穿裙子,想脱下一年四季的运动裤,她不希望每次面对裴奕,首先想的是如何掩饰自己下巴的赘肉。 她好想好想换个活法。 为什么老天爷就是不让她瘦呢? 丛蕾蜷着腿,冷千山不顾她汗湿的身体,将她抱在怀里,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裳,他任由她在自己背上哭闹捶打。丛蕾犹如一座被摧毁的堡垒,只剩下脆弱的废墟残垣,冷千山心疼得不得了,哄道:“不想减就不减了。” 丛蕾语无伦次地跟他诉苦,冷千山哄她到夜深,总算把她照顾睡下,从她卧室出来后,冷奶奶正等在走廊尽头,冷千山上前问道:“您还没睡?” 他们的动静太响,冷奶奶努努嘴:“消停了?” “嗯,”冷千山说,“饿哭的。” 冷奶奶叹了口气,冷千山将她送进屋子,安好床边的围栏,防止她掉下来,冷奶奶忽道:“千山。” “嗯?” “你是不是很喜欢小蕾?” “……”冷千山沉默良久,坦诚道,“喜欢。” 他再劝自己拿丛蕾当妹妹,终究还是得面对内心,多可笑,他让丛蕾不要喜欢他,自己却喜欢上了丛蕾。冷千山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没有欢喜,没有雀跃,只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自然得有些郁闷。 我堕落了。 冷千山在丛蕾的门前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想道。 胡吃海喝总会遭到报应,丛蕾被愧疚感折磨得死去活来,太能理解冷奶奶出事时冷千山的心情了。第二天,她跟吴教请了假,丛蕾听到他的声音就害怕,担心他知道了自己乱吃火锅的事,会变本加厉地虐她。 丛蕾把自己关在自甘苟且的笼子里,不愿面对任何人,由冷千山全权出面和吴教练沟通。吴教告诉冷千山,丛蕾到了一个常见的平台期,欲速则不达,得多做做她的思想工作,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把前十几天的成果废掉。于是冷千山暂时代替了吴教的职责,亲自上阵助丛蕾减肥。 丛蕾昨晚哭了半宿,顶着一个惨不忍睹的肿泡眼,十点还不下来吃早饭,很有放任自流之势,冷千山软硬兼施,抬也要把丛蕾抬起来,说道:“你现在恨我,以后就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丛蕾被强按着牛头来到健身房,冷千山陪她一起做仰卧举腿,两人各占瑜伽垫一边,臀部落地,小腹吸紧,手肘弯曲支撑上半身,腿部交替环绕,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