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笑非笑道:“宫里的人多的是,为何非要从宫外弄?从宫外弄就罢了,还弄了一个杀人犯,你帮他洗掉了身份,可你不知道大殷的律法吗?但凡伤人命者,九世轮回也难逃记载,枉你跟在……” 殷玄说到这里,忽然一顿,脸色跟着一变,坐了起来。 他伸手要喝茶,随海立刻倒了放凉的茶水递给他。 殷玄不再往后说了,只沉默着喝水,可拓拔明烟知道他后面想说什么,他想说:“枉你跟在太后身边那么久,竟是这点儿本事都没学会。” 是,拓拔明烟承认,她跟那个太后比,简直云泥之别,即便她跟随在她身边多年,也连她的毛皮都没有学会。 她太强大了。 强大到让她冷寒生畏且嫉妒。 拓拔明烟低垂着脸,手指不自觉的捏紧。 殷玄搁下茶杯,看着她,无端的就觉得索然无味,原本她帮他,为他牺牲,他就对自己发誓,这一生都要护她周全。 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对他好的人,他会记一辈子。 而他这一辈子最铭心刻骨记着的便是那个人。 拓拔明烟从十五岁就跟随在那个人身边了,到今年整整三十岁,扣除那个人逝去的三年,拓拔明烟跟随在那个人身边也有十二年了。 十二年的追随,他以为她多少能学到她的一些气魄和风姿,他也有私心,想在她的身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可是,终究不能。 脑海里突然就闪出昨日暮晚他在荒草居里所看到的那一张脸,红的像猴屁股,也是病弱羸孱,药气萦身。 可同样的病体,同样的不堪容颜,她的身上却有一股心惊的锐色,那说话间姿态的从容与镇定,竟透着魄力,神似那个她。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因为华北娇曾是绥晋北地的公主吗? 殷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华北娇,眉头带着点恼意地蹙起,他对着拓拔明烟道:“起来吧。” 拓拔明烟说了谢,在红栾和素荷的掺扶下站了起来。 殷玄道:“庞林的过往被查了出来,就算吴平的死跟他没关,他也要被送入死牢,若吴平的死跟他有关,那死的就不是他一个人了。” 说完,眼神漠寒地盯了红栾一眼。 红栾的脸一下子惨白如纸,嘴唇也瞬间失了血色,可她不敢求皇上,亦不敢当着皇上的面求拓拔明烟,她生生忍着,可一想到哥哥会死,说不定她也会死,眼眶都急红了。 殷玄晚上没走,就留在烟霞殿里头。 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今天居然还去,寿德宫里的陈德娣知道了后,气的差点打碎手上的银玉杯。 何品湘劝道:“娘娘莫气,这拓拔蛮子安稳不了多久了,弄一个杀人犯进宫里头当差,这可是要问罪的。” 陈德娣冷笑:“问罪?这大殷的罪都是谁在定?是皇上,皇上偏袒她,皇上说她无罪,就是别人说死,那都没用。” 何品湘道:“就算明贵妃能逍遥,可庞林必死无疑,皇上虽然疼明贵妃,可也不会视律法不顾,放过庞林一命,这也算顺了娘娘的一口气,往后再想法子就是。” 陈德娣能怎么办,只能生生吞下这一口不甘的气,把拓拔明烟先抛至脑后,提起了荒草居的那位。 而一说到那位小主,何品湘就忍不住砸舌,她道:“原本娘娘派人传话给宸妃,让宸妃借机送冰是假,让华美人中暑装病是真,可宸妃还没到,亦没能领会到娘娘的意思,华美人就先中暑病了,这个华美人,可真是不简单,她能事先想到与娘娘一样的对策,以病脱险,暂时明哲保身,从漩涡里抽身,着实令人意外,当刮目相看。” 陈德娣沉吟道:“我能想出这个方法是因为我知道皇上看上去冷漠,实则仁厚爱民,华美人就算有天大的罪,在生病期间,皇上也不会拿她怎么样,最多像今天这样,关了她禁闭,事后再找她算帐。可我能想到,是因为我熟知皇上,并非我多么的聪明,华美人则不然了,她初进宫,对皇上一无所知,却在事态还没恶化前就如此精妙算计,用一条妙计保全了自己,实在是智赛诸葛,如此能人,若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一定不能留,不然,往后必成大患。” 何品湘道:“华美人被皇上关了禁闭,皇上不开口,荒草居就等同于冷宫,她再有本事也没用。” 陈德娣将手中的玉杯递给她,起身挪步到窗口前,迎着满院的夜色以及扑洒的星光月辉,她淡淡道:“你难道不明白,若是珍珠,不管放在哪里,蒙多少尘诟,也终会发光发亮吗?” 何品湘微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