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栖梧山庄下的隐性产业,因为现在是战乱,人都走了,便也有一些失了联系。这一间是个小院落,除开单独的厨房,就只有两间寝房,一间给九龄住着,一间给慕禾留着。 慕禾的那一间给九龄稍稍移置过,屋内布置同梨镇相差不远。温珩路经看了一眼,便自发的往这房里去了。 人都躺下了,这还要怎么搬?他一个病人,面皮那般厚,轰又轰不走,又不能动粗。 慕禾想了下,“没事,我搬个躺椅睡堂中好了。” “夜了起了风会冷的,师父你睡我那吧,我是男孩子,我睡躺……“ 慕禾没吱声,倒是听到屋内起了些动静,赶忙抄起了个馒头塞到九龄的嘴巴里。 房门应声而开,温珩身子虽然不好,但身量仍是笔直的。修长的身影从门后的阴影下头走出来,古井无波的眸望了眼九龄,绕过桌子在慕禾边上坐下,静了下,又将凳子往她身边更紧的挪了挪。 九龄不晓得是被温珩吓着还是被馒头噎住,垂头咳嗽几声,好半晌才缓过来,唤了句温相。 慕禾也觉着这氛围不妥,掉过头问温珩,“不是道倦了么?怎么起身了?” ”睡不着,便起了。”没什么起伏的调子,也没若方才在闹着性子,只是有些蔫蔫的。 慕禾唔了一声,那方九龄就忙起了身,“我去盛些粥来。” 步伐急匆匆的远去,慕禾也不晓得这孩子是怎么了,一见着温珩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奇了,“你是不是对九龄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温珩神色都没动一下的拒绝,而后问,“九龄多大了?” “今年刚满十二。” 温珩唇色仍透着病弱苍白,眉宇之间蕴着一股子难言的慵懒魅惑,似扇的眼睫微微一掀,“女子十三都能嫁了,男子虽然晚熟些,但早也过了对师父亲昵撒娇的年岁吧?” 谁都能义正言辞的说出这话,但是给温珩来说,慕禾当真只觉着微妙。这就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等他长大些,自己就会注意的。” “这等事不就是长辈要教的么?当初便就是华大夫教的你罢。”温珩语态较缓,神情却认真着,恍似真心实意将这看做件大事。 慕禾最开始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但是九龄好不容易才向她敞开心扉,平素肢体接触也惯有分寸。今个只是激动了才蹭了上来,老实说还是头一回,慕禾自个颇为受用,没想偏了去。再经温珩一提,又觉似乎略微不妥,也该稍微正视一下了。九龄自小跟着下庄一伙儿男孩长大,出了栖梧山庄就是跟着她,她不教真还没人教了。 迟疑一会,“唔,也是。” 温珩微翘的唇还没来得及再道出什么,门口一暗,便闪进来一个少年。站到温珩面前,面色因为窘迫有些泛红,神情却还是较之沉静的,像是勉力的压制住情绪,朝着温珩,“背地里说这些来挑拨我和师父,你卑鄙。” 一句卑鄙,让慕禾惊了惊。闷在心头想,当面骂温珩的,她从前似乎真还没见过。 温珩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你仗着年纪小就毫不顾忌,你不卑鄙?” 慕禾在旁边默然喝了口茶水,真是稀奇了,温珩居然以如此孩子气的口吻同人吵架了。 “我哪里毫无顾忌了。别以为我没瞧见,那天你把我支使开去砍柴之后,就跟师父讨抱了!” 慕禾一口茶水险些呛着自己,垂头咳嗽起来。 温珩不紧不慢地给慕禾递过去一方帕子,才道,“阳奉阴违,应承师命离开,却又留下来偷看么?” ”我只是一不小心看到的。“ 九龄虽然敢跟温珩吵,勇气可嘉,然经验不足。温珩气定神闲,尾音都没带扬一下的,他自己就已经哆嗦着肩膀,红着脸摇摇欲坠了。 权衡之下还是开了口,没头没尾的道了一句,“菜该凉了。” 一顿,拍了拍自个身边的凳子,“九龄,过来坐。” 前一刻还在气愤中颤抖的九龄,下一刻就好似得了糖,喜上眉梢的同时飞快的瞥了眼温珩,小小倨傲地在他面前放下粥,然后喜滋滋跑过来端起碗,坐到最靠近慕禾的地方。 温珩垂下眼,笑意尽失。 …… 晚饭过后,慕禾挑灯在屋中看栖梧山庄之人送来的几封信,窗前看见九龄哒哒的经过几趟,问他做什么,他道在烧水。 慕禾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末了,在他第三次经过的时候问,“给谁烧水?” “温相。”他这么答。 好吧,孩子不记仇是好事。可从吵红了脸到这种甘愿跑前跑后的程度,就不是心眼大这么回事了,八成就是温珩又跟他说了些什么,将他安抚顺毛了罢。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