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父亲他们讨厌我了,不喜欢我,要把我赶出这个家,所以想把这般年幼的我嫁到他人家! 我突然间觉得手里的这张纸是那么的重,上面我所写的新年贺词不但是幼稚的字迹,还可笑地变成心中遥不可及的奢望。 这张纸,我拿不稳了,风把它吹向远方,它却倔强地倚在细小的寒梅枝上不肯离去,就如我倔强地不肯因为寒雪刺骨而就此倒下。 我听到母亲的惊呼声:“绿丫,快,快给阿五披上棉服!” 绿丫气喘吁吁地拿着棉袄大衣从远处的雪地向我跑来。 长姐意识到我穿得太少,怕我受寒,忙止住哭泣,松开我,想从已跑近跟头的绿丫手中拿过大衣给我披上。 当她松开我的那一刻,顽强的意志终究抵不过因寒冷袭来瞬间清醒的情感崩溃,我倒了下去,在昏过去的前一刻,我听到所有人慌乱的惊呼声:“阿五!”其中有一声是父亲带着担忧的叫喊声,他是担心我吗?他还是疼我的吧!?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我开始恶梦连连,梦中是一个女孩在呼救,不断地在水中挣扎。这个梦是如此的真实,导致梦中的我也如同那个女孩般胸口发闷,一呼一吸间彼起彼伏异常难受,似有个小少年救了我,我想努力地看清他的脸,可我看到的是一双不断被水流吞噬然后消失的手……他是不是死了?不要……我不想他死。 我在虚弱的叫喊声中惊醒过来,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头疼得厉害。守护在床边的母亲,让我别乱动,起身去叫大夫复诊。 我开始思索刚才的恶梦。这个梦从半年前开始,偶尔会在夜里出现纠缠我。说来觉得奇怪,我竟不太记得半年前发生的事。 长姐是已故北周宣帝宇文赟的皇后,是武帝宇文邕的皇儿媳。听她说半年前她因宇文赟辞世,想随其他几位皇后那般到庙里出家,所以去了城外的佛寺拜访。[4] 她说我好玩上街正好遇到她,缠着她带我出城游玩。后来我在城外受寒,大病一场忘却往事。她怕耽误我的病情急速回了城。 现在位的帝王,是年幼北周静帝,虽非长姐所出,但一直挽留她,再加上她还有一幼女需要照料,她便打消出家的念头留在弘圣宫,时常教导静帝。[5] 我一直追问长姐以前的事,觉得她有事瞒我。可她说不记得童年往事的小孩子多得是,让我别老想这些琐事。我又和她说起自己曾做的恶梦,怀疑恶梦与往事有关。她却说我鬼神故事听多了,小孩子不经吓晚上才会恶梦频频。因为这事,绿丫及我身边的丫鬟被禁言好长一段时间。 久而久之,我信以为真。每当恶梦醒来,便会念几句母亲常念的经文,让心平静下来。[6] 母亲带着大夫走到我床前。大夫查看了我的病情,说我服药后出了一身汗,明日会好转。 大夫走后,母亲给我掖着被子,温柔地说:“阿五,什么都不要想,一切有娘在,娘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我看着母亲,迟疑片刻,轻声问:“长姐回宫了?还有……爹呢?” 母亲拿过绿丫端来的药,喂我服下后,才说:“你姐姐守了你一个下午,眼看宫门快关,所以她走了。你爹之前来看过你,现在他正在书房忙着政务,一会就会过来看你。你爹他,还是疼你的,所以阿五乖乖养病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嗯,阿五知道了。”得到母亲的回答,我乖巧地点头,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晌午,我的身体恢复了大半,喝过药膳,和绿丫说出去走走。她让我穿得严严实实生怕我再次受寒,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还派人通知母亲。我并未阻止她,接着走向父亲的书房。 雪已停。厚重的积雪在我走后留下一个个不深不浅的小脚丫印。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