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灯藏于心中,照耀前路,然否?” “深夜不敢欺心,不期偶遇知己,来者又是何人?”白衣青年的声音澄澈清远,在夜空中响若浑然而成的天真。 “不过一过路赏月人罢了,你是今日帘中人?” 那白衣青年微微颔首:“你是今日帘后人?” 古骜点头:“然。” 那白衣青年微微一笑:“吕先生今日见你,曾言于我,说你不苟言笑,为何竟如此话多?” “我亦闻公子声名动天下,都说你孝外无心事,为何今日又奏此宏声?” “喔?你知我是谁?” “天下以白为丧,以白为隐。公子非隐士,若非致诚,为何至今带孝?” “原来如此。” 两人相视而笑,古骜道:“夜露微寒,要不要我送公子回去?” “月凉如水,偶展胸襟,不敢久留,还是就此别过吧。” 说罢,白衣青年抱着琴,在水边向古骜行了一个礼,便向山后隐去了。 古骜微微一怔,继而想到那山后不似这边挑水之路,有一级级石阶,那人抱着琴尚且如此步履如燕,看来,竟是会功夫的人呢…… 也是,不会功夫的人,真敢在严寒之日凿冰下水捉鱼吗? 不会功夫的人,能五日五夜不食而如常身强体健吗? 只是,古骜原以为,虞家公子定是那种极聪明却屈心抑志,神机鬼械,心深莫测之人; 可如今一听琴声,却是浑然天成坦荡无羁,这又是为何呢? ———— 虞君樊抱着断了弦的琴回到了住处,见临舍吕谋忠的房间还亮着光,不禁走近而抵门,问道:“吕先生……还未安寝?” 面前竹扉被猛然打开,却见吕谋忠已经脱去了平时穿的蛟纹华服,手持金樽,似正在独酌。他一看见虞君樊,便满口酒气地道:“诶!这么晚了,你怎么又一个人出去?连暗曲也不带,不要仗着自己功夫好!” 虞君樊朝舍内一望,见其中杯盏相叠,似乎又要酣饮彻夜,不禁劝道:“吕先生……少喝点罢……” 吕谋忠笑起来:“小孩子,你不懂,去睡觉,休要管我!” 虞君樊叹了口气,这才退出了门外。站在台阶上,他看着窗中随着酒意歪斜的浮光掠影,心下不禁默然。 虞君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吕谋忠时的情景。那时候,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未过世,那时候,世外虽纷纷扰扰,然虞家之中,却是庭院落雪,梅花飘香,一切安然静好。 当日吕谋忠从外裹着寒气入屋,带着笑意,从父亲手中接过自己,抱在臂上:“小君樊,来,叫一声师爷!” “师爷好。” 吕谋忠哈哈大笑,对父亲道:“我给你启蒙时,你方十二岁,如今都有自己的儿子了!” 那时父亲踌躇满志,亦笑道:“能得此麟儿,也是夫子媒做得好。” 吕谋忠叹道:“卢生乃我故人,他死后将女儿托付于我,令我给她寻一位如意郎君,却不想竟被你小子相中,你真的想好了?” 父亲点点头:“我想好了,这次西征巴蜀,若得了胜,就以巴蜀之地献给朝廷为功,令皇上开恩能准许世庶通婚。这样一来,天下世寒就此一平,再无高下之分。乱世之乱在于人有别,乱世之终,在于人平等。世家经年累世,但凡世庶通婚,世家之强,终会分崩离析,从此四海安泰,指日可待也……我亦想好,日后用人,别郡我管不着,然在我黔中郡,我却是不看身世,只看所能所才;如此,天下豪杰何不为我趋之若鹜?” 吕谋忠听罢连连点头:“但凡巴蜀取胜,皇上金口一开,这件事便能做成!” “那皇上会答应吗?”虞君樊坐在吕谋忠手臂上,奶声奶气地问道。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