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研安天下之精细事物,方能有所施展,不负圣贤所托。否则空言高义,终不过搏名而已,于此世于此民却无半分用处。弟子来山云书院,便是为学‘致用’的学问而来。” 山云子闻言点了点头,见古骜说得并不虚浮,字字句句没有矫揉造作之意,倒都是实言,心下便有赞许之意。却不像之前另一位弟子荀于生引荐的廖家孩子,一开口便是郁郁乎文哉: “人非生而知之者,好而学之也。山云书院天下翘楚,人人盼慕之。有兵家之勇,有儒家之仁,有墨家之义,集美天下,吾何不从於? 江山如此,英雄竞逐。夏帝周王,挥鞭宇内,莫不是以兵之利,德之仁以克之。山云书院建瓴于高,倾覆天下才子,吾亦从之也。” 当时山云子对廖去疾这个回答并无满意,便又问道:“那你想学什么?” 廖去疾答道:“安定宇内,莫不外乎攘外安内两策。外戎如今为天子亲家,于中原已无必得之意,若是安内,弟子愿追慕山云书院先贤,致力剿匪。” ‘剿匪’一门学问,乃是山云书院从前那位扬名天下的太尉所弘扬,但山云子执掌山云书院三十余年,以传承“成败兴亡之理”为己任,如今听到廖去疾答了‘剿匪’二字,心下却深知剿匪一门,并非成败兴亡学问的根基,见廖去疾如是说,便对他道:“你先随书院中的讲课夫子学些,若有什么不能解,可着你荀夫子来问我。” “是。”那时候廖去疾依言退下了,荀于生却在一旁心道:“看来老师还不知道我这弟子天资过人的聪慧之处,竟没有就此收徒。也是,这几句话之间也问不出什么,今后我得常常带着去疾来见老师,老师知道了去疾的好,方才愿意收他为弟子。” 如今山云子便也问了古骜同样的问题:“你既来了山云书院,想学什么?” 古骜想了想:“我听说山云书院最深妙的学问,乃是成败兴亡之法,我既然立志安天下,自然要学成败兴亡之法。” 简璞见古骜没答道要点,忙在一旁提醒他道:“有法治国为刑,有德治国为仁,有兵治国以勇。其下,又分剿匪、平叛、匡乱、定刑、典礼、乐章、文辞、记史、阴阳、纵横、占卜、天象等十六个门类,老师问你,便是问你想学哪一门。” 古骜又想了一想,道:“治国便如养生,有头疾,脚疾,心腹之患,足藓之痒。国乱便如人病,有时病在腠理,汤熨可医也;在肌肤,针石可医也;在肠胃,火齐可医也;在骨髓,唯司命可医也。如今若要问我是学汤熨、或学针石、或学火齐,或学占卜,那也得我知道天下病在何处才行。” 山云子见古骜言之有物,便道:“我山云书院,剿匪一门,可是众人争相竟学之术,你不想学么?” 古骜道:“一国有匪可剿,已是病在肠胃。若真有医国圣手,於病视神,未有形便能除之,何待疾病蔓延至肠胃?所谓剿匪大将者,不过乃医者中最刚猛一类,鑱血脉,投毒药,副肌肤,治国无疾,于是名出闻於诸侯。若有人能在病未蔓延时,防微杜渐,不求赫赫之功,不贪赫赫之名,亦能将病治好,手段则更高。” “这么说,你想学无为之道?”山云子又问道。 古骜摇了摇头:“非也。国之势,时之势也。有时不得不刚猛除之,便该刚猛;但却不能贪学刚猛,病在肌肤便出针石,病在肠胃便该上刀斧,治病救人,没有高低之分,能匡合天下为上。该柔则柔,该猛则猛。” 简璞见古骜答来答去,仍没有说到最终门类,便怕老师山云子先生以为古骜心中无所重,又提醒道:“你就说,你究竟想学什么?” 古骜道:“我想学治国之道。” 简璞不禁有些急躁,问道:“唉……治国之道有那么多条,那你想从哪条道走?” 简璞尚还如此询问,山云子坐在一旁却抚须而笑,心中已经明了了,在心里道:“看来这孩子,是想学帝王术啊!” 而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小童挑了帘子往屋内看道:“……先生!” 山云子缓过了思绪,对古骜微微一笑:“你答的很好。”这才抬眼,问那小童道:“……何事?” 那小童禀道:“议政堂里吵起来了!齐家的家主说捉到了一个偷了齐家玉的小贼……那……那小贼说……说自己是简先生的弟子……”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