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 那少年半晌才平复了气喘吁吁的呼吸,脸上那股红润终于褪下,在黑衣包裹下的容颜这才慢慢地再次变回青玉色。少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苦笑道:“莫说见怪了,古兄,我叫怀歆。其实我这身体从小就异于常人,还望古兄莫要见笑……” 古骜再不敢乱碰怀歆了,忙在石头上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道:“是我不周,我离远些。” 怀歆不禁笑了起来,早忘了他本是想和古骜讨论梁惠王的事,便轻声道:“看书罢。” 古骜点点头:“嗯!”便展开了手中《七史》里的一卷,一言不发地静静坐在怀歆身边,看起书来。怀歆自己看了一会儿《天演策》,见古骜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禁偷偷看了一眼古骜,见古骜一副沉浸在书中的认真模样,这才再次垂下了眼睛。 怀歆从小便因为体弱,总是不合群。后来被家人送到了山云书院,他又无法和那群与自己地位相当的公侯族子们游玩,便被落了单。 怀歆是个极喜静的人,那些人太喧闹,他总是不习惯。再加上那些公子中,又总有些人知道他体寒,便四处寻机用些热乎乎的东西捉弄于他。直到有一次他被一只雨燕钻进了衣衫中,热得昏了过去——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和那些公子一处游玩求学了。 怀歆虽不喜喧闹,但看完书以后,总有些有趣之处,比如春秋笔法隐晦,他却能看出言外之意,于是又心痒难耐地希望寻人讨论一番,抒发己见。可父亲从前在家一板一眼,给他找的夫子也一板一眼,倒是无人理解他对于许多书中一些奇诡的见解了。他自是知道山云书院中卧虎藏龙,本想在此找几个知己,可自从被雨燕袭击以后,他便知道这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这里的大多数学子,甚至不是来求学的,他们不过是为了攀师交友,好为以后做官多些门路而已,所以才应酬的时候多,真正做学问的时候少……于是怀歆便彻底扔了寻觅知己的心,专心致志地求学问道起来。不过学院中执教的夫子中,倒是大师极多,看书有什么疑问了,便能就近请教,怀歆觉得,这也是不错的。 平静的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怀歆暗自思忖着,自己在山云书院中的生活,便该如此一成不变了罢……可不想昨日本是好好的,他回了房舍见照顾自己的老妈子匆匆回了房,将挑给他洗澡的冷水放在门后,便有些慌张地道:“不得了了!公子!元蒙院出乱子了!” 他叹了口气,缓缓地问:“……什么事情……大惊小怪?” 那老妈子道:“有个寒门的小学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竟然对着廖公子说什么尸位素餐,躺在功劳簿上什么的!如今挑水的地方,小仆们都传疯了!” 他有些不耐地闭了眼睛,他是没有小厮的,就是嫌弃小厮聒噪。当年和父亲讲了意愿,他父亲说,“你身体不好,又出远门,我看还是家里的老人靠得住些。我听说山云书院水要到山下去挑。山上的泉水却是不让取的,既然你每日都要冷水沐浴,还是要人伺候,不如配给你一个老妇。反正你是不喜欢人服侍的,便也不给你带贴身丫鬟了,这老妇手脚利索,也能照顾你生活起居。” 于是便让从小照顾怀歆的一个老妈子,跟着怀歆来了山云书院。 想到这里,怀歆不禁无奈。他不带小厮是怕小厮多舌,令他不能专心求学,他父亲给他派老妈子也是怕小厮撺掇他学了些外面贵族子弟的风气,丢了书香世家的传承,可他父亲不知道的是,这老妈子对家里是忠心,对他也是真好,可老妇人都是最嘴碎的。原本这老妈子在怀家还有些闲聊的机会,可如今她一个人跟着少爷在外,远近都找不到同龄人,就把怀歆当做说话桶了,每次一开口都令怀歆叹息。 怀歆这下便一如往常般叹了口气:“……算啦……不说啦……我还要看书……” 老妈子这才记得了自家公子是最喜静的,忙转身进到里室用挑来的水给浴桶盛满了:“公子,你想入浴的时候,跟老仆说一声。”怀歆闻言便放下手中的书,在里间脱了衣服,踩着老妈子架好的梯子,光着身子一步一步探进冰凉的山泉水中。 这是怀歆在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周身环绕的冰凉的触感,让他的思绪都敏捷起来,他好玩一般地想着老妈子的话,力图根据这几条简单的传言推断出这个传言中寒门弟子的秉性,家中境况。 怀歆享受着沁人心脾的凉爽,有些百无聊赖地想着:说元蒙院里的人 “尸位素餐”,说明“他”很以自己的道德为傲,又说元蒙院里的人“躺在功劳簿”上,说明“他”很以自己的才学为傲。既然出身寒门能进书院,那定是有名师推荐。“他”还如此不畏权贵,或说不通情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