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了以后,简璞这才松了古骜,叹了口气说:“我打你,是因为你逃学,不是因为你答得不对。” 古骜点了点头,他知道。如果答错了简夫子就要把他赶走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回到家塾里挨打? 然后古骜就听见简夫子似乎没了力气般地道,“我教不了你了,我准备带你去见我的老师山云子。” 古骜一怔,简璞摆摆手道:“你回去罢!” 古骜抽了口气,背上如火烧一般生生地疼,他咬牙忍住了,取过衣服,还是作礼道:“夫子,古骜告退了。” 有些艰难地走出了门,田榕从旁边跑了出来,立即搀扶住了古骜,道:“疼不疼?” 古骜摇了摇头,他还在想刚才简夫子说得那句“我准备带你去见我的老师山云子”是什么意思……就听见田榕小心翼翼地问他:“适才夫子与你说什么?” “夫子许要带我出山了……”古骜若有所思地答道,“不知是带我访友还是外出求学……” 田榕闻言,心下一惊,他本就觉得田松田柏启蒙应已快学完,简夫子怕是留不了那么长时间了。没想到简夫子真的要走,还要带着古骜一道?田榕这些年来,也渐渐知道简夫子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他如果能带谁出山,那个人便是真的出山了,而且自己也是舍不得古骜,便又问:“那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这个我做不了主。”古骜道。 田榕抿了抿唇,说:“你等一会儿。”便放开了古骜,去追简夫子了。简璞刚收了东西,慢慢往回走呢,就看见田榕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夫子,我能和古骜一道出山吗?” 简璞愣了一下,问道:“你出山做什么?” 简璞问的是田榕的志向,这几年他看着田榕,也知道他是个乖巧的,如果生在士族大家里,封官印爵都不是难事,因为田榕似乎生来就善于与人交际,性子又温柔不出格。但可惜就可惜在田榕的出身了。他一个地主老农的儿子,再善于交际也不可能进入世家的圈子,还不如古骜这样能读书来得好。 只是简璞见田榕自己跑来问了,便知道他是个有心的,想考他一考。 田榕从前从未被简璞这般考校过,哪里知道简夫子是在度量自己,听简夫子这么一说,还以为他看不上自己,就慌道:“为什么我不能去呢?当初古骜是我的陪读才来的,如今我愿意当他的陪读,跟着他一起出山,不行么?”说着田榕的眼睛里就酝酿了泪水,几乎就要流落下来。 简璞失笑,也是,并非每个孩子都如古骜一般经得起他的考校的,这田榕,还是个普通的孩子而已,这样的答法,已算机巧了,便道:“你做陪读,老爷答应?” 田榕这才收了泪意,道:“他必然答应,我这就去找他。” 回到古骜的身边,田榕忙过去将他扶住了,笑中带泪道:“我跟夫子说了,他答应了。” 古骜点了点头,他背上的伤口越发疼痛起来,田榕扶着他一路将他送回了古氏院子。古氏一见古骜便迎了出来,再细看了,便不禁流泪道:“怎么给打成这样……” 说着便和田榕一道把古骜扶了进去,古贲大约知道古骜会挨打,倒是早早让古氏去求了药,如今古骜在床上趴好了,古氏便用酒小心翼翼地给古骜擦了污血,那帕子上全是红红的一片,看得古氏心疼得不得了,却还是将药粉洒在古骜背上了。 做完这些,却见田榕还站在门口看着呢,古氏这才想起他来,说:“今天多谢三少爷了。” 田榕点点头,对古骜道:“有什么事来找我。” 古骜哑声答道:“好。” 见田榕走了,古骜的老爹古贲也过来坐在儿子的身边,古贲听见古氏在那儿抽抽噎噎地哭着:“怎么给打成这样呢……怎么给打成这样呢……” 古贲总觉得逃学不至于打得这样重,最多是戒尺打手心罢了,这样的打法,怕是想让古骜记一辈子的,于是古贲问古骜道:“昨天你与夫子说了什么?” 古骜一五一十地说了,古贲听在耳里,心想,这的确该打。弑君这样的事,言之于口,行之不秘,那牵连的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九族。如今古骜小小年纪,居然就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上,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呢。向来谋反这种事,是只能做,不能说的。 于是古贲就道:“打得好!” 古氏听了哭得更凶了:“……你这个死老头子,你怎么就不疼你儿子?!” 古贲道:“我怎么不疼,只是我与你妇人不同。” “娘,水……”古骜见父母要争起来的样子,便哑声插话。古氏这才抹着泪去给儿子端水了,古骜就问古贲:“爹觉得打得好?” 古贲道:“有些事情,可是说不得的。” “可夫子说,打我是因为我逃学。” “噫!非也!” 父子间的对话到此结束,古骜被古氏伺候着喝了水,便躺着沉沉地睡去了。他这几天思维过度,早就累了,如今一放松下来,倒是入睡极快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