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恨,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恨不得去死,却又一次又一次地发现自己根本死不了,非但死不了,他的灵魂还在日日夜夜的煅烧中,不断的变得更加坚韧,更加顽强,然后,“享受”更加惨烈的煅烧。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甚至不敢忘记自己的任何一丝仇恨,他一遍遍地去想那些痛苦,想君家的尸横遍野,想自己的伤痕累累,想曾经的背叛,想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他怕自己没有了恨,就再也撑不下去。 他怕自己连恨都没有,就会彻底变成一个疯子。 然而,他更怕的,其实是因为他知道,即便是疯魔也已经不能救赎他了,所以,除了恨着痛着,他又能如何呢? “……我只能告诉自己,至少活着,就有机会出去,有机会找到轩辕澈和林清清报仇,找出那些杀了君家人的凶手,我要一片片将他们的肉割下来,片下来,一根根将他们的骨头剔下来……” 君墨低低的呢喃着,说着那些年的背叛,说着自己最终被轩辕澈算计,被林清清亲手推下烈焰深渊,脸上的表情时而温柔时而狰狞。 没错,他是怨恨的,他的整个生命,整个重生,本来就是怨气和血浆堆积出来的。 那些他不让自己跌落进去的泥潭,那些他努力想要爬出来,也以为自己已经爬出来的深渊,其实从未有一刻远离过。 并非是不想脱离仇恨的苦海,而是不能,因为那百年的煅烧,已经彻底将那些仇恨,杀戮,丑陋,凶狠……融化在了一起,重新堆积成了如今的这具身体。 百年,除了他自己和痛苦,什么都没有。 他笑得越是灿烂,越是将一切都不看在眼中,越是装作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却越在说明着他就是个深渊,就是罪恶源泉的本质。 他浑身的骨血都是罪恶,又何谈洗清罪恶呢? “师尊,我……是不是很恶心……是不是……没救了……”君墨低低的问道,微微抬起的头在林霄的掌心轻轻地蹭了蹭,有些无奈,又有些说出了一切的放松:“如果不是师尊,我想,我真的……会变成跟李淳风一样的人,也说不定啊……” 玩弄人心,戏耍人命……视一切如草芥,视万物为蝼蚁,可不就是这样么? 一个将痛苦当做刷日常的人,一个将仇恨当做信仰支柱的人,能够活成如今这样会笑会闹的样子,其实才是长歪了吧? 林霄的脑子里空空的,心中仅有的那丝底线,只是轻轻一个松手,便随风飘走,不知道被飞到哪里去了。 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原本以为那个出来没多久的变态才是心魔,如今看来,面前这个笑得一脸温柔,眼神中充满痛苦无措的,才是心魔吧。 所以说,那个变态,才是真正的本尊,而眼前的这个,不过是因为各种原因,让本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下意识心甘情愿披上的,且披得心满意足一张皮啊。 呵。 他真的是,站在了一个好危险的位置,却偏偏,完全不想走。 “师尊,”君墨轻轻拥住了他,温柔地吻了吻他的眼角,声音隽永而干净:“可是即便是知道自己如此肮脏的我,还是不想放弃师尊,不想把师尊让给任何人,师尊总是宠我的,这一次,也纵着我,好不好?” 他低低地道:“只除了放开师尊这一点,其他的,我都愿意改。” 林霄抓着他的双肩将他推开了一些,以便于能够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看着这人墨色的眸子里,隐藏得极深的霸道和毁灭欲,终于肯定,原来这层诡异温柔的心魔,竟是因自己而生。 正如他所说,如果没有他的出现,这个人,应该是仇恨的君王,玩弄人心的冥君,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人性的丑恶和弱点,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看得多,看得透。 然而,他遇到了自己。 这个人,是一个只因为林清清的温软袒护,就能够记住一辈子的人,更何况是把他当做自己护着的他呢?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