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刺史愁眉苦脸,仿佛李璟给他出了个大难题:“郡王爷有所不不知,那小院原来是闹过鬼的,所以下官府上也无人居住在那里。既然郡王爷想要,下官自然成人之美,绝无吝啬之意。若下官趁机敛财,岂不平白辜负了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 他言辞振振,仿佛自己恨不得跪谢李璟讨走了闹鬼的小院,李璟也不由在心中哂笑,从古至今可没见过这样的讨价还价,买家要出钱,卖家却只肯白送。 “既然如此,本王就谢过刘刺史了。”他倒也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缠。 “那下官改日就差人将院子好好打扫一番。”刘刺史是在官场里摸爬滚打惯了的人精,自然深谙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道理。 “这倒不必了,已经承蒙大礼,岂可再多加麻烦,我自己打扫布置就可以了。” 李璟深知吴议喜静好书的脾气,要让这位刺史打扫打扫院子,再“顺便”送两套奢华的家具,指不定还破坏了那院子的清幽之气,反倒落于俗套了。 至于该怎么布置装点,当然是他这个做徒弟的该尽的孝心,岂可被人越俎代庖了去。 刘刺史何等精明,马上改口:“那下官就不去叨扰了。” 刘刺史这人聪明就聪明在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不该说什么。该说的场面话他一个字也不省,而某些不可明说的问题他便装聋作哑,绝口不提。 比如这院子里供的究竟是什么大佛,要他堂堂一个郡王爷放下身段去做粗鄙之事? 若说是养在外头的女子,也决计不至于安置在那么穷酸落魄的地方,可要说是什么下贱之人,却也不见得能让郡王爷这么上心,刘刺史思来想去,只能断定里面是位招惹不起的贵人,以后恐怕要多多留神,不能让他在自己的地盘上有半点闪失。 而被他揣在心头翻来覆去掂量轻重的那尊大佛,如今却在城边的官学门口打着转悠。 “拘于鬼神者,不可与言至德;恶于针石者,不可与言至巧……” 学子们悠悠的背诵声从中传来,反反复复都是那本《黄帝内经》。 地方官学自然比不上长安太学的教育水平,学生多停留在死记硬背的程度上,而很少有思考和提问的空间,这样培养出来的大夫,大多也就是照着规条看病的书呆子,而很鲜有锐意创新的人才。 唐朝医风多墨守成规,和这样的教育方式自然有分不开的联系,想要培养出灵活变通的人才,恐怕还要从学生的时候抓起。 如此想着,不觉间已转进客栈,他心不在焉,几乎一头磕在门上,幸好被李璟拉住了,才免得闹出笑话。 “想什么事情,这么出神?” 吴议倒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我在想,我能不能在袁州开一家医科的私塾。” “私塾?”李璟微一诧异,心头旋即升起一股醋意,若是吴议在袁州开了私塾,岂不是以后会冒出许多师弟,来跟他瓜分这个师父? 吴议全然没嗅到徒弟身上隐约的那股酸味,心思还徜徉在学子们的读书声中:“唯有从学生开始革新,才能改变医林的守旧之风。只可惜我已经是身死之人,不能再去官学教书,所以就想到了开私塾这个法子。” 李璟忍不住咬上他的耳朵:“那以后岂不是有很多小师弟要叫我师兄了?” 吴议这才品出这话里的酸味,反起了逗弄的心思:“不止是师弟,还有师妹,既然是私塾,那么也不妨收些女弟子……” “收些女弟子做什么?”李璟登时竖起了耳朵,像只戒备的小犬似的,眼里写满了警惕。 “自然是因为女弟子赏心悦目了……”吴议调笑道。 话未说完,便感觉脖颈上被人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对方磋磨着尖尖的犬牙,颇有威胁之意:“赏心悦目?是不是还要摆进家里好好欣赏欣赏?” 吴议摸了摸脖子上浅浅的牙印,淡淡叹了口气:“可惜家里已经有了只爱咬人的小狗,恐怕要把学生们都吓跑了。” 两人耳鬓厮磨一番,开够了玩笑,才重新开始商量起正事。 吴家别院地方偏僻,人迹稀薄,倒不失为一个潜心教学的好地方,只需要置办些桌椅板凳,添上几本经典的医经,稍微拾掇拾掇,就可以凑成一个小小的书院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