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碗茶,始终没有去碰,只静静凝视茶水,似乎要在浑浊的茶水里,看尽前世后生。 他一直从早晨坐到傍晚,听着来来去去的人们讨论的所有话题,全是女王。女王如何周游大荒,女王如何整治十四部,女王如何改革国体,女王如何一统天下,以及女王的情史、知己、各种怪癖…… 日光从正中走到西斜,茶寮里渐渐人影稀落,女王的故事,也已经说无可说,听无可听。 他站起身,留下茶钱,走出茶寮。他步子很慢,似很久没有好好走路,似一步一光阴。 茶寮外,数十丈外就是帝歌巍巍城墙,青灰色巨城的阴影,一直投射到他脚下。 他仰起头,出神地看着城头双旗。 一面是独树一帜的女王叉叉旗,一面白山黑水,质地厚重。开国女皇旗,不知何时已经被换下了,而帝歌臣民,似乎并没有发觉。 那一红一白两面旗帜,在风中拍卷,时不时卷在一起,亲昵地厮磨一阵,再恋恋不舍地分开。 那般分分合合,周而复始,似他和她的情爱之途。 他仰着头,恍惚里那年,他与她携手过城门,一条红毯直入大道,她在红毯那头对他盈盈而笑。 一忽儿还是这城门,他策马率军在城门前,她从破旧的板车之下抬起头,厚重的城门缓缓关闭,将如剑如刀的眼神割断。 这座城,记载了他和她最初的恩怨纠缠,青灰色城墙,曾倒映她烈烈眼神,曾留下她飞刀切痕,也曾在她走后,染上他喷出的血。 到如今,她在这座城内俯瞰天下,四海来朝,诸国臣服。 她做到了当年誓言的极致,用十年的鲜血和光阴。到如今,也该享受最后的平静的幸福。 他唇角绽一抹微笑,缓缓转身。 想见她,所以来到帝歌,来到帝歌看了城,听了故事,呼吸过她一般呼吸的空气,也就等于看过了她。 沉睡六年,醒来不过一刻,人生依旧有可能随时如大梦散去,何必再去惊扰她的宁静。 知道她很好很好,那便很好,很好。 刚刚转身,膝盖忽然被什么东西撞着。 他低下头,愕然看见撞他的,竟然是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娃。 女娃娃正抱住他的大腿,仰头好奇地打量他,那张小脸眉目如画,集中世间最鲜丽的颜色。他忽然想到她,想到她年幼时,是否也如此美到近妖,让人担心她长成后该怎样呵护,才不会被猎艳者摧折。 那双清灵的眸子映进他的影子,他竟忽然心中一颤,似五脏六腑都被同时击中。 那女娃娃看他半晌,见他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忽然嘴一扁,开始哇哇大哭。 他更加愕然了,环顾四周,没见有人,城门已经将要关闭了,都是赶紧入城的人,没有人跟随在这孩子身边。 那孩子说哭就哭,全情投入,一边哭一边用满是青草泥垢的手擦脸,一边擦脸一边还不忘口齿清晰地指控,“你膝盖骨头好硬,撞痛我了呜呜……” 他不禁又默然,实在没有对付孩子的经验,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膝盖上的骨头道歉。 半晌只得道:“痛?我给你揉揉。”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