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豆杆子扑过来的景横波,一眼看进他眼神,深邃乌黑,星光漫越,凝聚了全宇宙的暗与亮,只倒映一个张牙舞爪的她。 她身子顿住,一瞬间恍惚迷茫。 记忆中,可曾有过这般的亲近打闹? 这人间烟气和自如嬉笑,是否亦不过是再次离别前的一幕补偿? 近乡情怯,近他,情也怯。 身子倾得太厉害,走神得太不是时候,她向前一歪,眼看要栽倒他身上。 忽然有人急报:“陛下!不好了!士兵们吃完饭,都中毒了!” …… 山峦上一道人影风般急掠。 所经之处,树叶哗啦啦扯成一道旗,他的发,也扯直如旗,猎猎扬在风中。 裴枢在山间已经狂奔了好一阵,心中的怒火犹自灼灼未灭。 那一腔怒意难平,他立在山巅,看着深渊之下,层云翻滚,只觉得此刻心情也似这渊深云遮,不知尽头,不知去处。 忽然他霍然回首。 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立了个从头到脚,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 ☆、第二十九章 恩怨与抉择 裴枢犹在愤怒中,眼神一瞟而过,正要呵斥这人离开,忽然一怔,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人。 这个季节,穿这么严密本身就是反常的,这个时候,哪怕他还在愤怒中,能这样悄无声息靠近他也是反常的,正重要的是,他忽然想起景横波和他说过的一些事,其中反复谈起的三个字,就是“斗篷人”。 在景横波之前的一路历程中,这样一个人,神秘难测,出手阴诡,做了很多要人命的事。 裴枢望定他,下意识向后戒备一退,却发现身后绝崖,退无可退。 那斗篷人隐在斗篷下的脸,似乎笑了笑,随即开了口,声音温和:“少帅别来无恙否?” 裴枢并没有愚蠢地问出“你认识我?”这样的废话,此人无端靠近,必然有目的而来,当然认识。 “我很好。”他冷笑道,“你不用问候我,不用和我谈这天气冷暖,也不用和我提起先前发生的事情,我便是有万千愤怒,也不会愚蠢到听一个敌人别有用心的挑拨。” 斗篷人似乎怔了怔,随即沙哑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世人都道裴少帅性烈如火,暴虐狂肆。如今想来,真是只见其表不见其里。如果真是一个性烈暴虐之徒,何来那般诡谲用兵,百战胜绩?在下这还没开口呢,您倒把在下来意猜个八九不离十,话风都给堵住了。” 裴枢双手抱胸,斜睨着他,“你不知道我的还有很多,比如,你不知道,当我想一个人静静时,如果有人打扰我,我会想杀了他。” 他语气平静,却满溢森森杀机,满山的风,都似因此凛冽。 斗篷人却笑容不改,很优雅地拂拂衣袖,“少帅,我今日到来,真心结交。我知道你是因为女王陛下,对我有所误会。确实,以前因为一些原因,我曾得罪过女王陛下不止一次,但少帅得女王信任,应该听过详细的经过,那就能发觉,在那些事件中,我主要针对的,其实一直都是宫胤,而不是女王陛下,只是女王陛下一直和宫胤在一起,遭受池鱼之灾而已。” 裴枢眯着眼睛,淡淡道:“你倒坦诚。” 斗篷人继续温声道:“在少帅这样的明眼人面前,当然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刚才我确实在附近,看见事情始末。在下不需挑拨,少帅也该知道,你和宫胤,不能共存。” “那也不关你的事。”裴枢对待外人态度冰冷漠然,并不比宫胤好多少。 “怎么不关我的事。”斗篷人上前一步,诚恳地道,“在下因为师门之故,务必斩杀宫胤。和少帅正是同一个敌人。宫胤为人谨慎,你或我,单独出手都难有胜算,何不携手共诛此獠?” “男儿昂藏八尺,不行暗室欺心之事。”裴枢冷笑一声,“我想杀,我自己杀,和你密谋联手,我成什么人了?” “少帅这样的堂堂男儿,不惜委屈自己,压抑血海深仇,不断忍让宫胤,说到底,只是因为不忍女王陛下伤心,不愿和女王陛下决裂罢了。”斗篷人平静地道,“只是少帅想过没有,仇怨已成,症结永在,退让忍辱只能一时不能一世。你忍让不杀宫胤,女王这一生就永远不会多看你一眼;你忍让不杀宫胤,你要那些陪你受苦,跟你一起生死之间闯过来的兄弟如何看你?” 裴枢英眉一挑,怒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恩仇自解!我说过,你休得挑拨!”腰后长剑跃出一尺,清越铿然声里,他冷笑道,“拙劣!” 斗篷人并未后退,只抬头笑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