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笑着,似乎没懂厉含羽目光的含义,手忽然一颤,夹着的一只鸭腿滑落地上,她急忙去捡,连声可惜,“哎呀这鸭腿好香呢,可不要把地面沾了油……哎呀怎么觉得有点冷……厉公子你毯子要掉了……” 她伸手要去掀那毯子,厉含羽眼神惊喜。 对面穆先生,手指一抬。 景横波在一霎间听见了一点细碎的声音,身周隐约有点热,她猛地掀开毯子。 毯子下,是厉含羽着长袍的腿。 虽然马车内光线有点暗,但可以确定,没什么明显异常。 景横波有点发呆。 厉含羽脸上的肌肉,却在这一刻,紧紧凑在一起,似乎正在遭受巨大痛苦,却不能说不敢说。 景横波正盯着他的腿出神,也没注意看他的脸。 对面,穆先生微微一笑道:“两位,饭喂完了?能否让开些,我看不见书了。” 语气温和平静,景横波霍然转头,盯着他。 穆先生银面具下唇角,一抹优美弧度,恰到好处。 她的莫名烦躁又来了。 看见他这样笑,她就烦躁。 她一把拎起饭篮,转身下车,经过穆先生身边时,塞给他一个酒壶,假笑。 “你最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喝哦。” 他接了,接的时候手指相触,两人都一让。 景横波哗啦一声掀开车帘,下车去了,车内两个男人,再次面面相对。 厉含羽脸上的抽搐,更厉害了,他猛地掀开了自己的袍子。 袍子下的冰雪,已经没有了,但只有他知道,还有一线冰雪仍在,在……裤裆中间。 就在刚才,景横波掀开毯子一瞬间,厉含羽正在欢喜,忽然只觉腿上一松,冰雪消失,下一瞬间,一股极致的冰凉,自下而上攒射,直射向……最重要的部位,紧紧冻住。 那一霎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现在,他惊恐地盯着对面的穆先生。 穆先生已经拧开了酒壶壶盖,一股酸酸的气味冲出,是醋。 穆先生好像没发现一样,当真喝了一口。 喝一口,看一眼厉含羽裤子,一笑。 唇角弧度平静,厉含羽却觉得连骨头都被笑寒了。 马车静静,光线幽幽,酸气刺鼻,两人对坐。 一人僵坐如偶。 另一人斜斜倚壁,举着醋壶,喝一口,看一眼对面,一笑。 喝一口,看一眼,一笑。 …… 从关家川到丹棱山,大概有一百多里,平常快马,一日夜便到,但因为用了马车,又走了比较隐蔽的道,路上大抵要三四日。 因为要隐藏行迹,所以王进决定不在镇村投宿,这日天黑后,就在一座矮山旁的背风处,停车休息。 厉含羽得了穆先生批准,可以下车来放水——穆先生当然不会允许他弄脏了马车。 厉含羽避到一处山坡后,好半天才解决了问题——快冻坏了。 他抖抖索索地系上裤子,环顾旷野,盘算着现在逃走合不合算。 逃吧,王夫梦就会破灭;不逃,难道真要被那可怕的人冻成太监? 他甚至连求救都不敢,他一下车,身上的冰雪就消失,没人会相信他的话。这一群人,本来对他就不怎么样。 厉含羽向旷野走上几步,又停住,停一会儿,跺跺脚,又走,走了又停。 如是三番,犹豫纠结。残废威胁和荣华大梦,推撞他徘徊不休,不知取舍。 忽然一颗石子砸在他头上,他抬头,就看见树上一缕梦一般的丝绡,正垂在他头顶。 这一缕丝绡,顿时将他的眼神擦亮。 他立即抬头,就看见头顶树梢,探下来那张如桃花灼灼的脸。 这张脸令他心花怒放,险些热泪盈眶——女王果真对我情根深种念念不忘,接连两夜来看我! “嗨,今天过得好吗?”景横波笑吟吟和他打招呼。 厉含羽迷离的眼神稍稍聚拢,想到今天的日子,激灵灵打个寒战,赶紧道:“日夜思念着姑娘,怎么能好呢。” “真的?那么我想要的东西,你为我准备了吗?”景横波摊开手掌,她实在受不了和这个男人唧唧歪歪,干脆直奔主题。 “弄好了。”厉含羽掏出几张纸,这是他带了笔墨,中午借着解手之便,在河边石头上赶出来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