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发的时候她没流泪。 一刀捅进宫胤胸膛的时候她没流泪。 一路逃亡,受尽苦痛,她的泪水始终干涸,似被那层地狱黑色毒火烧尽。 她以为自己此生不会再流泪,便纵再笑,内心深处永冻冰层,然而这一刻,地窖里,尘土下,那些不相识的人一再的牺牲,终让她知人间滋味无数遍,未必只给自己最苦一种。 原本哀莫大于心死,只余一片火烧雪落之后的空茫,此刻她的手指慢慢蜷紧,听见内心深处冰层涌动撞击,而雪在烧。 我必不将颓废沉沦! 便纵为这些帝歌百姓,我必归来! 景横波吸口气,在少年耳边悄悄道:“人都走了。你姐姐叫我们上去,你松开我先。” 少年想了想,放手。 景横波身形一闪,不见。 下一瞬她出现在灶屋里,一眼看见挣扎的人体零落的衣衫,少女雪白的肌肤刺痛了她的眼。 她二话不说,操起灶台上的菜刀,刀背劈下后颈! “砰。”一声闷响,那粗黑的汉子无声软倒,少女惊惶地抬起头,眼神涣散。 景横波毫不犹豫,低喝:“退开!闭上眼!” 少女一抬头,便见她目光凛冽似刀锋,惊得一颤,下意识连滚带爬逃开,紧紧闭上眼。 景横波第二刀毫不犹豫砍进了汉子的脖子! 一刀鲜血飞溅,昏迷中的汉子吭也没吭一声便了账。 因为先砍昏再砍杀,灶屋里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外头几个在等待排队的人,还在哈哈笑着互相打趣,兴奋地等着轮到自己。 少女睁开眼,看见眼前血流遍地,惊得要叫,不等景横波阻止,赶紧把手指塞进自己嘴里,用手势惊恐地问景横波:怎么办? 景横波双手拄膝,急促地喘息几声,只觉得眼前发黑,摇摇欲坠。 两刀已经用尽了她的力气。 她能勉强瞬移,但她走了,这一对姐弟怎么办?人就在这灶屋内,就算逃进地窖也一定会被那些人翻出来,到时候等待这对姐弟的,就算惨不可言的命运。 她不能走。也不能不杀这暴徒。 只能冒险。 景横波示意少女把门悄悄栓上,用桌子顶住,自己走到烟道口,取出怀中一截红色的信炮,那是伊柒留给她的东西。 一直没有用,是因为她还没出城,一旦放射明显烟花,很可能追杀者比伊柒先到。 她拔掉引信,将信炮从烟囱中射出。 “咻。”一声轻微炸响,不算响,但是还是会吸引人的注意力。她走到桌子后,抓起几根尖尖的柴禾,等。 少女慢慢平静下来,披上衣服,也拿起最坚硬尖锐的柴禾,走到她的另一边。 景横波对瑟瑟发抖的少女一笑。 那少女怔了怔,握紧了手中的柴禾,手虽然还在发抖,但十分安静。 门外的谈笑声,在烟花射出的那一霎止住。 有人抬头看了看那一线直入云霄的深红,怔了怔道:“怎么会有烟花?” 另一人反应快,大吼一声,“不好!里面有变!”抬脚踢门。 砰一声门没被踢开,那群人发了急,齐齐上脚,这种门板本就老旧单薄,几踹之下,咔擦一声,门闩断裂,门开了半扇,被后头的饭桌顶住。 一双大脚伸进来,就要蹬桌子。 景横波又是一刀猛砍! “啊。”一声惨叫,菜刀狠狠地砍入那人腿骨,景横波用力过大,竟然没能立即拔出来。那人已经惨叫着,带着腿上的刀倒下去。 景横波反应也快,拔不出来就不拔,眼看门侧人影一闪,想也不想,手中的柴禾对着人家面门猛刺。 “嗤。”一声轻响,第二个人也一声惨叫,捂住脸向后狂窜,指缝间有鲜血伴着木屑流下来。 景横波两下出手干净利落,杀气凛然,惊着了外头其余的人,众人一时不敢再上前,僵持在原地。 景横波急促地喘息,她用尽全力,要的就是这效果,只要这些人贪生怕死一时不敢上前,她就可能等到七杀赶来。 天光渐渐地亮了。 外头一时还没有动静。 景横波头晕目眩,冷汗湿透了衣衫,却不敢倒下,也不敢闭上眼睛,她怕一闭上眼睛就会晕过去。 屋子里忽然响起一声尖叫。 景横波一抬头,就看见不知何时一个大汉从墙上的小窗探进身来,一把勒住了少女的咽喉! 景横波大惊也大悔——那窗子半掩在柴禾堆后,她先前没有注意到。 她只得扑过去,棍尖对那大汉猛刺,又怕来不及,手臂一挥,一根柴禾凌空飞起,刺向那大汉眉心。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