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复一日,梦里的人越好越令人难以忘怀,白日里她的心情就越差,再想起那个接连几日借着崔媛名义往府里送东西的少年,就连眉间都是凝重痕迹。 拒绝少年崔洵,她并不后悔,再来多少次,她都会这么做这样选择,然而,她心情就是很差,心思重晚上也睡不好。 她有些不太愿意承认自己这副模样是害了相思病,但的的确确,她总是为梦中的崔洵心旌神摇,醒来后又因为他的不再而怅然若失。 曾经她和崔媛说,婚姻之事愿听凭父母之命,但实际上如何,她心里清楚。 多年前尚且天真稚-嫩的苏怡安,是愿意的,但和崔洵一起度过诸多风雨的苏怡安,不会想要接受其他男人成为自己的丈夫。 语言和真正的想法,终究是背道而驰。 这几年来,许多时候她其实都在蓄意模糊那些过去,压制自己真正的心情,但少年崔洵的一番告白,揭破了她精心维持的假面,剖开了内里,这让苏怡安很难受。 难受到她必须让自己不停忙碌,脑子里才有那么一丝喘息空隙。 休息过后,她不敢再放任自己多想,处理完账本之后又同手底下几路人马联络吩咐了些正事,最后带着打包好的行李提前离了灵雾山,选择将一切烦恼抛诸脑后。 京里依旧热闹非凡,马车入了东大街后,苏怡安想到父亲最近想吃卤水鹅,便遣了丫头采买。 喧闹正好的路段,巍峨的酒楼矗立,人来人往之中,她百无聊赖的撩起马车帘幕欣赏街景。 马车对面,一对年轻小夫妻正抱着几岁的女儿说笑,小姑娘举着快要化掉的冰糖葫芦,自己舔一口给父母吃一颗,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欢喜。 苏怡安看得出神,她和崔洵是没有孩子的,两人也未收养,即便崔洵义子多,能到她面前叫一声义母的也少之又少。 两人之间只有彼此,从未有过天伦之乐,对这点,她不是不遗憾,但却从不敢在崔洵面前露出一点痕迹,因为,那对他来说只意味着痛苦和耻辱。 崔洵说,他不喜欢孩子,苏怡安也跟着说,我不喜欢孩子。 但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拥有一个流着她同崔洵血脉的孩子,不拘男女,那都是她的珍宝。 然而,这珍宝她是永远都不可能拥有了。 她一时有些难过,却在察觉身上的灼热视线后皱起了眉。 酒楼二层临窗的位置,崔洵站在那里,手中一把折扇摇来晃去,见她看过来,他笑意莫名,眼中情愫毫不遮掩,比之从前的亲近有礼,明显直白放肆许多。 日光下,苏怡安被刺了眼。 不只是模样姿态让人恍惚的崔洵,还有崔洵身后高大沉默的年轻护卫——苏瀛。 她很熟悉苏瀛,这个和她同姓的年轻护卫,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当年的苏瀛日常就是以沉默安静的姿态站在崔洵身后,护卫着他的安全,手中甚少出鞘的弯刀,一旦出鞘必饮血,死在他手中的人多不胜数,而那些人,无一不是为了取崔洵性命。 可以说,崔洵之所以能一路平安的活成祸国奸佞,苏瀛这个助纣为虐的刽子手功不可没。 和杜诩不同,苏怡安从最开始就对苏瀛充满了信任,毕竟,这是她亲手从外面捡回来的。 当年是,如今同样,而这人的最终归宿,都是崔洵身边。 苏瀛出身于苏怡安从未接触过的世界,远在帝京之外的所谓江湖。 作为没人要的小乞儿,他从小被师父捡回去并养大,学了一身好功夫,但架不住门派落魄不善经营,连同师父和几个师弟在内,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他身为大师兄,在不着调的师父影响下,自小养成了稳重的性子,一力肩负起门派重担,虽然寡言少语,但内里温柔,待师弟们如师亦如父,护着下面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日日过得尚可。 但某年同师弟传荡江湖顺便赚钱谋生时,同某地太守之子起了冲突,师弟重伤,他自己也被太守关入大牢,不得转圜,强权压迫下,最终门派离散,师父身死,他自己勉强逃脱,带着师弟们亡命天涯,虽说最终成功杀了太守之子复仇,但太守本人身受重伤却性命留存,双方结下死仇,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苏怡安在灵觉寺进香时,在后山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