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压得低低的:“卫大人……” “嗯?”卫忱看向她,尽量放缓神色。 “卫大人您……别借酒消愁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视线扫皇帝。 卫忱见状一笑:“知道。” 片刻后,宦官端了酒进来,雪梨就知道卫忱这话是唬她了。 皇帝端坐不动,一杯接一杯地喝,或有片刻细品、或直接灌得干净,总之没有停下的意思。 卫忱也是同样,径自在旁边落座后就开始自斟自饮,没什么话,更见不到君臣间惯有的客套礼数,酒杯不离手。 雪梨在旁边傻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前的情状超出她的理解了。她所知道的“借酒消愁”,是喝着酒把心中不忿宣泄出来,哭或者喊或者摔杯子什么的…… 可是眼前这两个人,太安静了。安静到除了倒酒的声音之外,她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看看这个、望望那个,都还是风度翩翩的样子,雪梨在殿中傻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他们这样好可怜啊…… 明明都是沉痛得不得了的样子。她好几次看到皇帝眼角露出一点晶莹,他却又哪次都没让那点晶莹溢出来,借着喝酒抬头生生逼回去,一而再再而三。 雪梨心下小小地矛盾了一下,脚下一点点向皇帝蹭了过去。 “陛下……”她低低地唤,谢昭稍偏过头,无甚表情地看向她。 她没胆量回看,死低着头两手互相拽自己的衣袖:“陛下别这么喝酒了……没用的,心里不舒服还不如哭一场。” “呵。”皇帝轻声而笑,睇了她一会儿,摇摇头,“果然还是个小姑娘。” 她解决心事那么简单。他苦笑着想着,手中再度执了酒壶斟酒,余光扫见卫忱在那边连灌了三杯,正想着要不要叫宫人换碗来,旁边忽地轻轻弱弱地一句:“陛下也……刚过弱冠不久啊?” 皇帝一愣。 “就算是老人哭,也不丢人的。”雪梨的头越埋越低,拽衣袖也已缓解不了心中的紧张,便改在手指上缠宫绦了,“奴婢进宫之前,同条街上有个柳爷爷。柳爷爷那时都七十多了,有一天他养的小猫死了,他还大哭了一场呢……” 皇帝情绪难言地凝视着她,她抬眸偷扫间与他的目光一触,似怕他不信,又道:“是真的。哭得惊天动地的……整条街都知道了。” “……”他居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应答,想了想,只说,“朕是皇帝。” 雪梨听到这话,一讶:“是律例不许吗?”律例说皇帝不许哭?跟宫规说宫女不许哭一样? ……她想偏了。谢昭尴尬地一声咳:“那倒不是。” 然后就看到她一脸:那是为什么啊? 皇帝蹙蹙眉头,心下分明地觉得悲痛地情绪好像被她带得有点跑偏,说不清的烦躁让他觉得应该把她轰出去,一扫她那双充满迷茫的眼睛,又骂不出来。 ☆、第61章 争论 与她对视了一会儿之后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谢昭只好板着脸把她劝出去。 他说:“去侧殿,让朕自己待会儿。” “诺……”雪梨低着头一福,往侧殿去。卫忱听了这话,一揖也走了。 宫人们告退后本就显得空荡的内殿变得更空,谢昭以手支颐静静坐了一会儿,一滴眼泪被殿中的空寂缓缓推出,“啪嗒”,溅在指间的酒杯中。 这是他第四回面对这样的事了。 第一个是被乱刀砍死的,寻到时已是一具尸体;第二个被刺瞎了双眼,在夜里硬熬着摸回御令卫北镇抚司,告诉卫忱自己所见的每一个细节,然后自尽而亡;第三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