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手边的纸巾盒里空空如也,我无辜的看着常为安,举着手指头嘻嘻笑,“没有纸巾了,怎么办?” 常为安侧身去拿后座上的纸巾,他穿着一件灰色套头毛衣,细软衣料柔和异常,我想了一会儿,径直伸出还有湿意的指头捻住一只袖子使劲擦了擦。 常为安动作顿住,我拍拍手,见他看我,我想了想,于是抓起他的袖子十分认真的蹭蹭鼻头,之后得意宣告,“都干净了,不用麻烦你取纸巾了,你开车吧。” 常为安掸掸被我当纸巾般揉皱的袖子,“明朗,你胆子越来越大,不怕被赶下车自己走回去?” 若是平常,我肯定乖乖闭嘴,可眼下我是真的不怕,“赶就赶咯,赶到哪里,反正都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车子没有立即发动,常为安偏头看我,“明朗,你不开心?” 很久不曾有人问我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许久未关注内心,猛然被问起,只觉恍然。 常为安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平淡淡,“你应该开心起来,大好年华不该郁郁寡欢。” 难道我不想吗?我鼻子一酸,“我什么都没有了,还要怎么开心?常为安,你不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么,那你告诉我,我该怎样一无所有的开心起来?” 我们的车停在饭店不远处,聚会结束后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三三两两勾肩搭背挽手扶臂不肯散场,笑闹着寻下一场所继续作乐,他们的名字我并不能叫上来,他们的面孔我亦不算熟识,可他们之间的亲密让我羡慕。 我看着他们嬉笑着从面前走过,“我也曾如他们一样呢,家庭完整父严母慈,姊妹和睦,朋友环绕……不,我曾比他们更幸福,爸爸妈妈当我如宝,虽总是恼我不听话,但细细想来,从小到大他们不曾真正打过我一回,谁说我一句不好,他们比我自己还要生气……” “我读书时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当然,我承认我的出名史并不算太光彩,但这并不妨碍我有许多朋友,男男女女一群群,每次生日会时家中宴厅几乎都坐不下,其中有几个知心的我们约好将来上同一所大学,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但不准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如果不凑巧喜欢上同一个了,便一起扔掉那个男人……” 我说着说着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起来,常为安不知何时取来纸巾,他抽出几张递给我,并不插入我的回忆中,只静静听着。 “我们没有同时喜欢上谁,但都有了男朋友,平常最喜欢讲各自男朋友的糗事,上课传的纸条堆起来有只怕有一箩筐,这还不够,课间也要凑到一起叽叽喳喳,现在想想真不知道那时怎会有那么多话要讲,啊,想起来那时志宇还曾被她们嘲笑过,说想不到他胆子那么小,竟然连亲……” 常为安食指叩击方向盘,发出不合时宜的哒哒声,“明朗,早恋本身并不值得提倡与炫耀,你无需细细道来,我亦无任何兴趣聆听无聊幼稚细节。” 我没心情驳斥他的不礼貌,思绪转而变的忧伤,“是啊,多么幼稚无聊,所以上天将一切都收走了,我现在一无所有,连幼稚无聊都无资本。” “课本上有教我人死不能复生,往事不可追,可是,我总是禁不住回想以前美好时光,总是忍不住祈祷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来,一切都会回归原位,我不会如这般不安,亦不会这般孤单,不会这般……难过。”我泪眼婆娑看向常为安,指着自己的心口,同他说道,“常为安,我这里真的好疼,好难过。” 第三十章 有时候承认害怕承认孤单,有如承认失败一般困难而恐怖,你承认它,一半因为无可奈何一半则意味着内心的屈服。 突然而至的变故让我的人生翻天覆地 ,直到辗转陌生c城,才渐渐有多余心思看清未来路途:天大地大,这世间我们谢家只余我与明媚,从今往后孤孤单单挣扎在红尘烟火中,好与不好,再不会有人关心。 常为安静静听我诉说,随着我的动作,他目光落在我心口上,尔后伸出手掌覆盖到我手背上,他的手心很温暖,温暖的连他一贯漠然的嗓音都似乎带上暖意,“嗯,我知道,明朗,别害怕别难过,痛苦会过去,伤口会愈合,不管你需要多少时间,我都在你身边。” 车内只开了小灯,乳白色灯光落进他黑色眸子里,愈发显的深沉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