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珲得了这话,更是喜得无可无不可,双面炯炯,就差把那屏风盯个洞出来了:“妹妹若在府里待得憋闷,不如随我出门骑马散心。我们幼时也是常见的,何苦隔着这劳什子说话?” “唉,我何尝愿意这样?只是我阿玛好生糊涂,平定苗疆的功劳换来了免选资格,却将我许给一个汉人,叫我怎么敢跟你见面?他素来敬重外祖父(彭春),这样的事必然是和外家商量过的,舅舅们怎么也不劝劝他?” 赛珲听了不由叫屈:“何尝没有劝过?要我说姑父这事的确做得糊涂,当初他还瞒着我祖父(彭春),只请示了叔公(费扬古)他老人家。还是叔公去世前说起要给你添嫁妆,我们一打听,才知道他竟把你许给了岳家!” 竟然是这样!蓁蓁心下冷笑。难怪呢,许婚的事姑母和十四哥哥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六七年了都没泄漏,偏偏这个当口漏了出去。 她继续语带娇泣:“原来如此,终究是我没福气。青天白日的,也不好留表哥多坐。倒是正月十九我要到上源寺祈福。深山孤寂,要是路上偶遇亲戚结伴同行,也是一件幸事。” 赛珲登时狂喜,也不纠缠了,跳起来扬长而去。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凭你也配!”红缨在后面狠狠地淬了一口,又红着眼圈道,“他一个男人怎么就青天白日闯到内院里来了?满院子的奴才都是瞎的不成?分明是他们对您和岳家的婚事不满,想趁老爷出事搅了这门亲!” “谁叫我阿玛无子?拼死拼活打下的名声,迟早是要便宜外人的。“蓁蓁冷笑。 “那表少爷?” “对外口风严实点,就说我们去上源寺。”蓁蓁哼道,“吃饱了撑的,正好叫他活动活动,吹吹雪风,醒醒脑袋!” “对!只是白跑一趟,还便宜他了呢!” 众人仿佛得了主心骨一般,中气十足地应了。蓁蓁去辞了费扬古和彭春的夫人,一个人抱着手炉坐在马车上,才觉得铺天盖地的疲惫和恐惧汹涌而来。 人丁稀少,这对一个满族贵勋家庭来说,是致命的影响。只是前面十三年,晋安的快速崛起掩盖了这个问题,她得以在父亲的荫蔽下,顺顺当当地做大小姐,轻而易举地得到一桩圆满的婚姻。 如今父亲有难,姑母虽好,却远在深宫;十四再亲,却隔着君臣身份;岳钟琪为人忠厚可靠,可是偏偏两人尚未来得及完婚,名不正言不顺。 老天一下抽走了所有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同时也推翻了所有长辈们为她预设的人生道路。她仿佛一个人行走在荒原上,头上是电闪雷鸣、风雨大作,眼前却是四通八达、纵横交错道路,或平坦或崎岖,通向一个个未知的高山、旷野或是深渊。 现在,命运有一半掌握在你自己手上了。乌雅蓁蓁,你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王爷,六爷来了。” 胤禛刚一到家就被长史赶上来禀报道。他脚下转了个弯儿,往外院正房而来,果然见胤祚趴在竹林边的花梨小桌上,似有醉意,身边空无一人。 胤禛顿时皱眉:“苏培盛。” “奴才在。” “你这大总管的架子越来越大了,伺候个人委屈你了是不是?” 苏培盛苦笑连连:“奴才哪儿敢呀,六爷喝醉了,不让奴才们近身,非要等您回来。” 胤禛无法,只得上前唤醒弟弟,扶进屋来,净面醒酒收拾完毕,方才哼道:“你如今也长本事了,酗酒撒酒疯也都学会了。” 胤祚有些恹恹的,甩甩脑袋抱怨:“我从来不乱喝酒的!四哥也该想想为什么!” 胤禛气乐了:“你趴在窗户底下偷听,凭空惹一堆烦恼,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胤祚更觉委屈:“可是那沈竹……跟前儿那撺掇你去台湾的戴铎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区别。戴铎有私心,沈竹没有。谋士谋士,以给主子出谋划策为生。一把锋利的刀子本身又有什么错呢?端看握刀的人是怎么使用它的罢了。” 胤祚眼前一亮,又凑上来做出一副给他捏肩捶腿的模样:“那你准备怎么用他呢?”又说:“依我看,十四弟至今不曾有心跟你相争。难不成非得走到那一步不可?” 胤禛见他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就好笑:“躺下!正月里的天气不是玩的。”复又正色道:“他这两个主意虽然一针见血,却太过狭隘偏激。比如舅舅,为什么人人现在都算计表妹的婚事?全是因为他手上握着老十四的半壁江山,或者说,十四弟现在这浩荡声势,有一半都是他给的。沈竹想从他入手,说服了他就绝了老十四跟我作对的根基,釜底抽薪,眼光的确独到。只是他到底不够了解舅舅。” “像舅舅这样心高气傲、宁折不弯的人,岂能任由别人拿捏?谁敢向表妹下手,舅舅跟他拼个鱼死网破还差不多。釜底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