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最漫长的那一夜(出书版)

第4节


气,而是怕他生气。

    当我在胡同口转身,出租车已开走了,我不想记下车牌号,印象中只有它红色的背影,还有看起来沉甸甸的后备箱。

    再见,冬妮娅。

    秋风卷过我的长发,抬头意外地看到门牌,似有几个熟悉字眼,打开手机照亮,赫然“百花深处胡同”。

    白糊糊的月光底下,我失魂落魄地往里走。胡同比想象中狭窄许多,两边破旧院墙,寂寂空无一人,只有路灯下的树影摇曳。不见四百年前如锦繁花,更难觅七十年前鲜艳面孔。

    百花深处胡同十九号丙。门脸早已衰败不堪,屋檐上生着厚厚的野草,我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进到大杂院里头。绕过两堵新砌的砖墙,还有满地垃圾,凭感觉摸到西厢房。

    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她的气味。

    于是,我看到窗台外的薄荷,郁郁葱葱的绿叶子,像被什么浇灌过。

    想不到,屋里还亮着灯。

    难道,冬妮娅已经回来了?还是……

    (写到此处,恰是四月五日,清明节。突然黑屏,电路跳闸数次。电源恢复,幸只遗失两行字,我打字补回,似是冬妮娅在背后看我。)

    仓皇徘徊几步,我砸响房门,或许能救人一命?

    等半分钟,犹如十年。

    门开了,六十岁左右男人,睡眼惺忪冒出一长串京骂,最后问:“找谁啊?”

    “请问这有个姑娘,一直卧床不起,是吗?”

    “你是问董妮儿?”

    “哦?对啊,是这个名字。”

    “她死了。”

    “什么时候?”

    “人都死掉一年了!今早,她爸回来给她烧过纸钱呢。她是我侄女,你又是什么人?半夜三更的。”

    “那么……那么……”

    我还想问起“冯唐”,但不晓得他的真名,更不知从何问起。

    忽然,掠过老男人的肩头,我看到屋里昏暗的角落,依稀有面黑白照片,一周年忌日才摆出来的吧。那是她的十六岁,遭遇意外前夕,我想。

    遗像里的她,梳着辫子,穿着水手服,高挺的鼻梁,大而明亮的双目。

    真的,很像冬妮娅。

    一分钟后,我被赶出了四合院,回到百花深处胡同,深处。

    最漫长的那一夜,月光终于清冽。古老门廊下,破败瓷盆里,水面如镜,格格不入地生着一支莲花,孤独到乍看竟以为是假的。静静地开放,默默地死去。

    第2夜 舌尖上的一夜

    “那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让我实现吗?我只是渴望,让我的舌尖与你的舌尖,以这样一种方式重逢。让我的身体的一部分,永远停留在你的身体里。在黄浦江上,在游艇夜宴,在舌尖上的一夜。”

    1

    曾经,不止有一个美女问过我:你们上海男人,肯定很会做饭吧?

    答:我会啊,淘好米,在电饭煲里放满水,再插上电,就好了呀,亲。

    但我隐瞒了后半句:常忘了把电饭煲的开关按下去。

    对于美食,我是异类,所知无多,敢于尝试的机会更少。读书时,常吃小馄饨。后来,每次回头看用完的马桶,那层漂浮的卫生纸,就是童年的记忆了。我不喜甜食,不畏惧麻辣,从未有过为某种食物而排队,惦记某家餐厅念念不忘的时刻。鲜虾泡面和龙虾泡饭,于我而言,同一物种。

    虽然,据我所知,地球上有十三亿吃货,都生活在同一个神奇的国度,比如我的朋友,大师兄杜俊,我们通常叫他“话痨”。

    不知哪个女生私底下说过:大师兄这个人嘛,虽然嘴很讨厌,但长得颇像汪峰,沉默时,便有魅力。

m.cOmiC5.COm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页 最漫长的那一夜(出书版)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