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去云王世子的身边,极为自然。她没有想过来他的的身边。 他便又后退一步。 此时,折夕岚已经极为鄙夷的看向了随游隼。 她嗤笑一声,“随游隼,你以为,我阿姐阿娘因为父亲救济别人而无钱救命死了,我就要去做一个杀人放火的坏人么?” “你以为我厌恶我阿爹,便要否定他一生的功绩么?” “你以为,我会因为我阿爹,而要去厌恶这世上所有的好人么?” 说到这里,她发现自己的声音颤了颤。 她本是平静的。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很是平静。但说到折松年,她还是忍不住心头发颤。 她努力让自己活得通透一些,活得好一点,对事情看得淡一些就好了,但是惟有提起折松年和从前,她还是会忍不住有些酸涩和情不自禁。 她不经又想起了很多年前。 当时,周家阿兄用长/枪挑着包袱一步步在大雪天城门口远离,她的戾气终于冲天,便提着一把菜刀站在门后,只等他进门,便要杀了他。 但是当他的脚步声传来,当她透过门缝看见他一夜之间白了的一半的头发,当看见他消瘦成不成样子的身子,看见他蓬头垢面的脸,看见他停了下来,看见了她手里的刀。 她知道,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她手里的刀。 他知道她要杀了他。 他走在门口就停了下来。 他没有动,而后,他缓缓的走进了屋子里。 折夕岚的刀没有砍下去,他也没有停。但是等到晚间,她半睡半醒之际,发现他坐在床头看着她,目光慈爱,心疼,愧疚。 折夕岚知晓,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他爱她。 他从来不曾嫌弃过她是女儿,从来没有要求过阿娘生一个儿子。他觉得女儿跟儿子是一样的。 他也不纳妾。有人带他喝花酒,吓得他抱头蹿跳,回来抱着阿娘哭觉得对不起她,他被别的女人碰了手。 阿娘怕他没有儿子传宗接代,要给他典当一个生了孩子的妇人来生孩子,被他头一回骂了,从此阿娘不敢再提。 他能存下银子的时候,也会给她买糖人,买新衣裳,他亲自给她和阿姐做鞭子,带她们去骑马。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忍着眼泪,在他慢慢转身,脚步声越来越远要离开之际,跟他说,“你别死了吧。” 折松年全身颤抖起来。 折夕岚知晓,在他知道她要杀了他时,他已经崩溃了。他已经存了死志。 她虽然人小,但是她很聪明的。晚间他在书房里呆了很久,还把家里的银子都笼了起来时,她就知道他会做什么了。 她爹其实是个简单的人。 他不愿意自己的女儿杀他,但是他愿意遵循女儿的意愿去死。 她都能想到他的死因。按照他的性子,他不会死在家里,那会让她心里过不去,他会伪装成失足落水,这般就是意外。 她就不会多想了。 他不愿意她杀他,不是因为他不愿意,而是不想给她留下阴?影。 她只觉得无力极了。 她爹这样一个人,之前阿娘阿姐在的时候,阿娘骂,她听,阿姐劝,她听。 如今,阿娘阿姐不在了,换成她去面对他。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但是她不愿意他这般死去。 她忍着的泪水流下来,目光怔怔看着帐顶,说,“阿爹,你活着吧,咱们还要给阿娘和阿姐报仇呢。” 他救不救人,已经无所谓了。他成为什么样的人,将来如何,她也不愿意去想了。 他活着,她活着,也许这是最好的选择。 折松年佝偻着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他无声痛哭,已经说不出来话,只能用尽所有的力气哎了一声。 他说,“哎——报仇。” 从那一刻开始,折夕岚灵魂深处开始不断的叩问好人和坏人这两个词。 她用了六年的时间释然到如今,随游隼的话已经伤不到她了。 她只是有些酸楚。 她只是想起从前,还是过不去。还是会有戾气。 她咬牙切齿,极尽讥讽,拔高声量,“我敬畏世上所有为国为民之人,我感恩世上所有帮扶过我的人。” “但我厌恶,极度厌恶你这种不拿人命当回事,以为自己看清了世间本质却已经污浊到怕光的阴间老鼠。” “随游隼,你不会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最清醒吧——不过是鼠目寸光罢了。” 她说完,整个人都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