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彼此都能透过衣衫听到对方的心跳声,声声入耳,强劲有力,无形中安抚了心灵。 许央央的手指自他耳侧拂过,缓缓顺着头发的纹理一遍遍抚摸,用指尖缠绕着发丝,卷起,再放开。 空气中安静得只能听到秒针走动的声音,以及门外偶尔传来的清脆脚步声。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闻易景终于缓缓开口。 “你说,报仇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吗?” 许央央一愣。 她不知道闻易景有什么仇,又要报什么仇。 她一直觉得他们三个人过的是安安稳稳的生活,她自己努力的方向也是把小日子过好就行了,从来没有想到什么仇啊怨啊上去的。 但许央央想了想,还是顺着他的话回答:“如果很在意的话,很恨他,那想做就可以去做。如果不恨他,或者报仇这件事本身就会给你带来心理负担,那就可以不这样做。” 她用指腹顺着他脸颊的轮廓,由上至下,轻轻抚摸:“我们也只不过是人而已,有时候一些选择是迫不得已。在自己站在是与否的十字路口时,不妨问问你的心,也许它会告诉你。” 她的声音温柔而又坚定,字字撞进心里,在这漆黑的夜里仿佛自带光芒。 闻易景的下颌仍然置于她的肩膀上,良久后,叹了一口气:“那倘若……我没有心呢?” 许央央正想回他“没有人是没有心的”,但闻易景又继续往下说道:“你还记得我的姐姐吗?那天我和你说过,我小时候因为吃糖蛀了牙,她还明令禁止过不让我吃。” 许央央点点头。 “不过当爷爷也注意到蛀牙这件事,让家里人把所有糖果都收走的时候,她偶尔晚上放学回来还会偷偷带一颗糖给我解解馋。” 说到这,他的声音多了一丝回忆的愉悦,但很快又恢复低沉:“但是她死了。” “啊?”许央央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紧了紧,没有想到故事的转折那么快。 闻易景说到这里情绪起伏波动大,身上的肌肉有些紧绷,洗衣液隔着衣服布料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冷意。 她轻轻抚摸他的脊背,试图安抚。 看他稍微缓了一点,又小心提问:“……那,姐姐是怎么去世的啊?” 她看出来今天的我已经似乎很想倾诉,干脆就让他把心里的故事说完吧。 我已经低垂眼眸:“因为一个男人。”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的母亲本身就去世得早,她的家族式微,能帮扶到我们姐弟俩的地方也少。父亲不是家门的长子,也不受重视,又爱花天酒地,后面的妻子是一个大家族的小姐,嫁给他就是为了夺得所谓的公司股权。” “她有雄心壮志,自然不会让拖油瓶挡住道路。于是,我被他们用上学路远的借口送出老宅,而姐姐依旧留在家里,可后来又因为一亿元的合同而被卖给了许家为妻。” “许家?”一直认真听他说话的许央央再次被这故事的发展震惊到,“是……我所在的那个许家吗?” 闻易景不置可否,只是继续往下说:“最后她的丈夫也出轨了,她怀着孩子来找我。当时我们就住在这个小房子里。我们两个人的兜里加起来没有一千块钱,我就出去打工。可就在那一天,姐姐被丈夫家的人发现了,她躲在一个小巷子里,结果动了胎气,大出血,送去医院里却因为没有紧急救护人而不能手术,最后去世了。” 许央央的双手慢慢松开他的肩膀,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地毯上坐起来,有些愣怔地看着他:“姐姐她……许家……我……” 她刚接收到如此庞大的信息,脑子里完全宕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道歉。 虽然她与许家算是断绝了联系,但到底还是与原主有血缘关系的人伤害了他的姐姐,是导致他姐姐去世的罪魁祸首。 闻易景也单手撑着地毯缓缓坐了起来,将双唇微微颤抖的许央央抱在怀里,像刚才她安慰他那样,轻抚着她的脊背:“我知道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许央央的嗓子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了,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他,但是却又觉得这些话语都如此虚幻。就算是再诚挚的道歉也换不回那条活生生的生命。 闻易景感受到她不断退缩的动作,只是继续跪坐在她的面前,挺直了脊梁,与她四目相对:“与你无关,是因为,你不是许家的许央央对不对?”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