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得意得像会梳十八种发髻似的,呿。 下了马车,沐青霜才发现马车停在一座好大的宅子跟前。 这宅子在山脚下,周围有许多高大树木掩映。 此刻天色还灰蒙蒙,看不大真切,只隐约可见附近还有旁的人家。每座宅子与宅子之间虽不紧密依偎,却也足够亲近,鸡犬相闻,像是有一个家族聚居于此。 “这是哪里?”沐青霜任由贺征牵着,边走边好奇地四下打量。 宅中清静无人,枝头啾啾的鸟鸣声格外清脆。院中的落叶不多,显是时常有人打扫的。 早前哭得太厉害,残困又未褪尽,沐青霜的嗓音到这会儿还有些沙哑,和着温柔的初秋晨风,倒有点娇慵轻懒的味道:“是你的宅子吗?” 贺征抿了抿笑唇,浅声答道:“你的。” “嗯?”沐青霜一时有些发懵,神情愣愣地扭头看他。 “连我都是你的,何况这宅子?”贺征略抬下巴,轻声哼笑。 沐青霜浅浅笑嗔他一个白眼,口中嘀咕道:“真不懂你在骄傲什么。” 她已隐约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贺征笑而不答,径自牵着她进到主院寝房。 “还没来得及准备许多,只有两三套衣衫,你自己挑了换吧,”贺征熟门熟路地打开立柜,从中取出一套男子式样的衣袍,“宅子里平常有人会过来照应打扫,但没有留人,你自己换可以吧?” 沐青霜笑嗔他一记,没好气地脱口而出:“若我说不可以,你还能替我换是怎么的?” 话音未落,她立刻想起早先在马车上的尴尬,顿时红着脸将他推了出去。 **** 柜子里虽有两三套衣衫,却都是差不多的样式,布料也都是初秋时节正合宜的银红浣花锦,衣摆、绣口都有金泥滚边的流云纹。 这样的衣衫,沐青霜曾有很多。不过自到了镐京之后,她新做的衣衫便甚少如此张扬了。 待沐青霜换好衣衫出来,在天井处站了一会儿醒醒神后,贺征也从依稀晨光中向她走来。 他身上的宽袖衣袍与她一样是银红浣花锦,绣口与衣摆皆以金泥滚出流云纹。 这还是沐青霜头一回见他着红衣。 竟是出人意料的英朗恣意,行走间似有光华浅浅涌动。 梳洗过后,贺征带着她去吃了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简单早饭后,便领着她从侧门出去,沿着林荫小道行出。 小道尽头是一颗硕大明珠似的湖,湖面映着幽微天光,粼粼起荡着清波。 两人并肩立在湖畔,带着微凉水气的清风时不时拂过,扬起二人的衣摆,使它们一次次缱绻相触,似绵密亲吻。 “这湖有名字的,”贺征指了指湖心,“它就是‘沣南’。” 有两只白鹭振翅掠过湖面,划出两道洁白长影,悠然舒展直冲云霄而去。 沐青霜心中如有一根弦被轻轻扣动,嗡嗡然,酥酥麻,淌出悦然轻音。 就如循化是她的来处一般,沣南,是贺征的来处。 若无前朝末年的动荡岁月,年幼的贺征便会在这里消夏越冬,在家人的簇拥下脚踏着血脉来处的土地,一年年,长成马踏飞花、意气风扬的矜贵小公子。 原本的贺氏祖宅早已毁于一旦,此刻藏在小径深处枝叶间的那十几座宅子都是今年才新建的,雕梁画栋门楣朱漆都还新崭崭,数量也远不及前朝贺家极盛时那样多。 但房宅的式样,却全是朴雅端方中透着悠远传承的底气。 命运的安排往往就是这样奇妙。 当年这里被迁怒贺楚新政的暴民们毁于一旦,迫使年幼的贺征走上辗转逃亡的路途,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走向;多年后,他以另一番顶天立地的模样回到这里,带着幸存的族人重建了故园,与他心爱的小姑娘并肩立在黎明前的沣南湖畔。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