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碗甜沫,安然肚子里有了底,跟老妇人问了具体方向,便奔着知府衙门去了,刚拐过衙门所在的那条街,安然就惊了,这人山人海的。 却也有些可笑,大概是见热闹大,把做小买卖的也吸引了过来,沿着街两边摆了摊子,卖吃食,卖玩意,还有撂地儿说相声的,要多热闹有多热闹,不是事先问了卖甜沫的老妇,安然说不定以为是庙会呢。 好在安然个子小人瘦,七拐八绕倒是挤到了最前头,见前头靠着墙搭了高台上,一溜坐着十好几位,中间一个中长脸,留着胡子四十多岁男人,穿着官府,估计是兖州知府,旁边肯定就是馆子东家跟大厨了。 底下的空地上盘了一溜火灶,铁锅,食材,调料一应俱全,旁边有四张桌子,后头坐着几个师爷打扮的人,拿着笔正在登记,前头派着四条长龙的厨子。 侧面是初选的,考的是刀工,切得是萝卜丝,这会儿萝卜丝已经装了十几筐,过了这一关,后面是鸡笼子,考的是整鸡脱骨。 第一关刀工晒下去了百分之九十,第二关整鸡脱骨,又去了好几位,剩下的也没多少了,最后就是上灶,后头一溜评委商量好菜,叫衙差举着牌子出来,上头写着菜名,高台上专门设案燃香,以一炷香为限。 流程虽多,却丝毫不乱,可见这样选厨子的法子,这位知府大人怕是用不少回了,就是不知道当初的韩子章是不是也是这么选上去的。 虽说厨子不少,可有真本事的却不多,大多都是想碰运气滥竽充数的,也有名副其实的,例如现在这个正切萝卜丝的汉子。 别看五大三粗,手底下的活儿却不差,那把厨刀在他手里使的游刃有余,切出的丝儿异常军均匀,跟旁边几个凑数的一比,高下立现。 旁边那位负责评判的都不觉走了过来,等他切完点点头:“果真好刀工。”把他切得萝卜丝拿到了高台上,不一会儿回来问了句:“敢问这位师傅,是南派还是北派?” 那汉子说了声:“俺在南边学了十年厨。”就见那位颇遗憾的道:“那对不住了,您还是另谋高就吧。” 那汉子不乐意了:“你们的招贤榜上不是说不论南北吗,怎么这一听南边儿学的厨子,就让俺回去,俺虽在南边学的手艺,却是正经的齐州人,就这么让俺回去,俺不服。” 那管事的瞧着倒是个好心人,见他嚷嚷,忙低声道:“你这人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的,你们南派的厨子风光了多少年,压的北派头都抬不起来,如今头一位的御厨可是北派的韩大厨,五年前赢了你们南派的郑御厨,才有今儿的体面,心里忌讳南派呢,能巴巴的选一位自己对头进宫吗,所以说,你们南派的手艺再好也白搭,费这劲儿干啥,更何况,如今选上去的可都是北派厨子,夹着你一个南派的,有你的好儿吗,不过,你若说自己是北派的,倒可以通融一二,怎么着,想好了不?” 汉子大脑袋摇了摇:“俺师傅是南派的,俺要是认了北派,岂不是欺师灭祖,若如此,往后在咱们这行可没法混了,既不成就算了。”撂下话,收起刀大步而去。 安然不禁皱了皱眉,还真让大师兄说对了,韩子章排除异己,从这齐州的厨艺大赛便可见一斑,不管此人厨艺如何高明,仅这份狭隘就跟师傅差远了,还敢称天下第一厨,真够不要脸的。 而这南北之争,恐怕随着一年一年的厨艺大赛,会更加严重,长此以往对厨艺的传承只怕没有好处。 不管南派北派,都有它们的自己所擅长的技法跟菜肴,若能取长补短,厨艺必然会发展,像韩子章这种一味打压,只会起到反效果。 师傅当年的一念之仁,却让事情变成这样,不知师傅若见到眼前的境况,会不会后悔。 表面上为了招贤,其实却是排除异己,厨艺后面是丑恶的名利之争,这样的厨艺大赛,实在也没看下去必要了。 安然好容易挤了出去,刚要喘口气,却不想忽然从旁边窜过来个小子,直直朝自己撞了过来,安然后头就是墙,自己若是闪开,这小子怕得撞个头破血流,忙伸手抓住他:“站稳了,仔细撞上墙。” 那小子头也未抬,从安然侧面哧溜一下跑了,安然觉察不对,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果然,腰里的钱袋没了,亏了自己好心原来这小子是小偷,安然怒起来,抬脚追了过去。 不想这小子极滑溜,专往人群里头钻,安然也就追了两条街,就找不见人了,倒把她累得够呛,扶着墙,弯着腰喘匀了气,左右看看竟不知跑哪儿来了。 听见前头仿佛有水声,就顺着寻了过去,出了小街是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想来下头有泉眼的缘故,河边儿有几个妇人正在捣衣,还有两个正把菜篮子浸在河水里洗菜,河边儿植了柳树,变黄的柳叶落在河水里,随着河水飘飘荡荡,别有一番意境。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