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在公事中等候时她都能打开笔记本电脑或者手机翻看新闻来打磨时间,可这时尝试了几次去看手机,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盛旭走过来,将她强忍克制的焦虑与烦躁看在眼里,知道不该这时候问,但他还是问了:“你现在是在为威廉担心,还是为他?” 林妙抬了眸,眸中幽光潋滟转而平静,“当然是为威廉了。” 盛旭定了定目光,轻到不能再轻,只有他俩能听见的语声再问:“是他吗?”林妙迎上他的视线,摇头,“不是。” 如此盛旭顿了下,身体侧转了靠在墙上,好一会才释然了的口吻:“好。” 听着这声“好”反而让林妙蹙起了眉头,侧转过脸看他,“盛旭你……”欲言又止,看了看手术室门上的红灯,心中暗下了决定。 盛旭没有说话,只安静地陪在她身侧。不去想她话到嘴边又缩回去的是什么,也不去想此刻余光中看见的她脸上决然的神色意味着什么,只想可能这样理所当然陪在她身边的机会不多了。有时候他会问自己,到底参与了林妙的生活里是什么样一个角色,通常得不到答案的时候他也就释然了。 他一贯认为成年人不可能像年轻人那样对感情有太多的热忱,所以这几年如此过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可当陆勉找上他的时候,发现有些东西在逐渐被推翻,他原本笃定了的东西开始动摇,甚至会产生慌乱,这种慌乱是以抽丝剥茧的方式在心底冒出来的。 而慌乱之后,是他从未体味过的钝痛。 就像此刻,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决断的神色,就有麻麻的钝痛在心头泛起。 —— 时间过去有五个小时了,手术室的门除了中间护士开门出来一趟外,始终毫无动静。而在门外等的人却因为神经一直紧绷着而有些支撑不住,尤其是林可,她从最开始因为紧张而浑身颤栗到这时已经瘫软在托尼的怀中。幸而有托尼一直在安抚她,给她鼓励。 而林妙则觉得胃隐隐作痛,谁也没有胃口吃午餐,即使盛旭从外面买来的。 护士出来的那趟忙着去拿工具,什么也没说就又进去了。后来护士长过来宽慰他们说换血手术要很长时间,建议家属们先填腹。林妙看阿姐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给托尼使了眼色,终于将阿姐劝服了先去吃东西,晚点回来再轮换她。 盛旭也被林妙给遣走了,等手术室门外只剩她时立即弯下了腰。能强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整个脊椎都感觉在疼,这是老毛病了。神经紧绷长久,首先会胃痉挛,然后牵动到整个身体,从而她劳损的脊椎会撑不住。 不是没看过医生,但医生说这病需要长时间的调养,还要不间断地做身体理疗,否则不光会得颈椎病,连脊椎都会弯曲有不同程度的劳损。可她哪里有时间三天两头跑医院做这些治疗,也是仗着年轻不以为然,可随着时间推移她开始不能站立太久。 等缓过那阵痛后她才将背抵靠在墙上,抬眸间蓦然色变,手术室的灯居然灭了,几乎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可起的势头猛了,脊椎处一阵钻心的疼袭来,顿时双腿一软,跌跪在地上。而膝盖哪怕磕得生疼都不及背上刺骨的痛,倒抽着凉气试图压下去,却在这时,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推开了。 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人走出来,也有推床被推出来,一抬头就撞上漆黑的瞳仁。 安静、幽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那眼中流转,她干哑的喉咙里低低溢出一声唤—— 陆勉。 心绪间有异样划过,又来不及抓住是什么,只看到推床靠近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转至身上,蹙了眉头,就在要掠过她时突听他轻令:“等一下。” 推床顿住,他侧转过头来了,眼神沉鹜:“你怎么了?” 她咧了咧嘴,“等得脚麻了。”他的视线立即射向她的脚,“需要我下来扶你吗?” 她立即拒绝:“不用。” 这时医生也从手术室出来,扬声而喊:“病人家属呢?”她连忙扭转头应:“在这。” 强撑着扶墙起身,尽量不让步履蹒跚,但觉身后那道目光始终停驻在自己背上。终于听见推床被推动,轱辘轮转,渐渐远去,她才松了口气。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