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看重的是宗泽的人品,不是谁都能到了地方上就踏实地做事的,宗泽不但能做事,还能不畏强权,在知州时,就敢不受荒宗朝廷的牛黄摊派,宁愿官途受阻,这样的品行,才是做事最重要的。 如果不将民生放在第一位,那改起来,便又是一个青苗法,抱着“先苦一苦百姓”态度做事的人,哪怕初心再好,也是做不好事情的。 他将自己的计划讲给了宗泽。 宗泽听罢,竟怔忡许久,才缓过神来。 “此事甚难。”宗泽沉吟之后,清楚地分析起其中关键。 人丁税和田税是大宋税收基础,收税的小吏已经与朝廷形成了一套熟悉的惯例,骤然修改,必然会引起一大波小吏反对——去大户收税,和去小户收税,首先在难度上不相同。 其次是各地大户必然分家,将仆役也加入户籍之中,比如常见的“认干亲”,便是民间为躲避“禁止蓄奴”的法令而来,从而摊平税本。 再次是隐匿田亩…… 他为官三十余年,对这些小手段十分地清楚将其中的猫腻一一厘清。 赵士程静静地听他讲解。 听完之后,宗泽看他陷入深思,便也沉默不语。 数息之后,赵士程倒是笑了起来:“老宗这是觉得,我会畏难而止么?” 宗泽满是风霜的老脸也一瞬间舒展开来:“官家说笑了,论及迎难而上,这世间,无人能出您左右。” 他当然是愿意做成这样的壮举,但也要陛下全心全意才行,否则若半途而废,反而是给民间徒增负担。 “这事不可一蹴而就,”赵士程思索道,“不如便以京畿路附近土地为本,做以改进,以示天下人。” “这……”宗泽有些迟疑,“这京畿路附近,是否,太难了些?” 京畿路便是东京城周围的土地,这素来是朝中权贵最喜欢圈占的土地,全是权贵大户之地,早就没什么平民了,若是在这里推行,必然会遇到前所未有的阻力。 “正是因为这里的权贵势力最大,才最有效果,”赵士程微笑道,“若有谁愿意冒头,正好能被拉出来,为大家做做警示。” 其实他的看法和宗泽相反,以东京城交通、位置,附近的土地在推行新政后,必然会被更多人改做工业、商业之用,还能降一降土地价格。 至于那些不听话的、想要冒头兔子,一旦撞到他手里,他笑纳便是。 宗泽秒懂,一时恭敬地垂手,心悦诚服。 …… 新政的事情便就如此定下,次日在朝廷里,虽然有小规模的反对,但在听说只是先在京畿路附近试行后,反对的声浪瞬间就小了下去。 毕竟天塌下来有个高个顶着,按理来说,没有比京畿路的地主们更高的个子了。 而京畿路的大户们固然有在朝廷中身居高位者,但在官家温和中带着一丝鼓励的眼神下,纷纷心中发寒,不但没有开口反对,反而悄悄退了一小步,避免自己进入官家的视线。 土地?土地再重要,那也没有自家的官位重要啊! 再说了,官家只是让他们多缴一点税,又不要强抢,多大点事? 见众卿皆不发一语,赵士程眸中有些失望,不由开启了点名模式:“种卿,你家在郑州有良田,觉得如何?” 老种家是他的舅家,在京畿路有大量良田,这是他可以确定的。 种师中恭敬地上前,表示:“回禀官家,老臣家中有田两千顷,今日便全数清点,缴纳新赋,以做表率。” 赵士程表扬了这位老臣的忠心,目光一转,正准备再点一个名。 没想到种师中这一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立刻便又有一人上前,禀报自家有良田,不但愿意配合清查,官家心怀天下,他十分钦佩,愿意捐出一百顷做为官田,以做支持! 一百顷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赵士程高兴地表扬了他,但同时让他不要勉强,捐田不必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