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他们的牙婆听到他们想要小院, 神情便都复杂起来, “这新镇的宅子,大多是民夫们为了省力省料自己修的, 大多连成一排, 这还真没有几个单独的院子,那独院都是商坊管事们修筑落成,有倒是有,但这价钱嘛……” 张叔夜明白, 他的要求也不高, 便道:“那便来一间普通的屋子。” 牙婆最喜欢这种好说话的客人, 便带他们去看了手头上的几处宅子, 最后, 张家父子选了一处临近港口, 方便去寻王里正, 还能常常吃些海货的摊子。 这仔细一观,果然发现了更多不同之处,在张叔夜接受到知识里,不扰民就最大的德政,如在县之下,乡村之中,官府是不会管其中的纠纷行事的,通常都是由宗族自行解决。 如修桥铺路这些事情,多是由乡县之中的士绅来捐献,若是由县中来做,通常就要发起力役,扰民伤民。 这里却是不同,这里的“街管”能拿到一部分的补偿,被王里正调来指使。 他还从这些街管手里拿到了一本薄薄的册子,里边写的内容十分简单,如注意防火,需爱干净,邻里亲睦等等,教导他们热爱家乡。 如果是以前,张叔夜会觉得这些事情是扰民之举动,但如今在王洋手下,整个新镇以一种他想都不敢想的速度飞快发展,让他瞠目结舌之余,又思索如果是自己治理,能不能做到…… 结果自己是不可,这其中就有一个最大的难题,这种建设,需要极为恐怖的钱财,他完全不可能做到。 带得这样的惆怅,张叔夜拖着一个可以折叠的小马扎,坐在王大人的衙门口,一边看着小报,一边等着他出来。 这马扎可真是不错,是毛线编成的坐垫,随便一叠,拿着就走,想坐就坐,对他这样上了点年纪的人来说,就很合适,等回了西安草场时,一定要带起一个回去。 衙门毕竟是人家的办公之地,他为了私事,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而等了一会,他看着一名身着罩衣的军士,带着放文书的竹筒,从远处走来,进入了王洋的宅府。 嗯,刚刚那人的打扮,好像是军械司,军械司的人到这里来做何,难道这里也有密州司库也要找人来打制军械? 好奇之下,张叔夜,便腆着脸,在王洋陪着军械司的人出来时,问能不能看看密州的军械如何。 王洋本想拒绝,但心说这事在西北军方许多人都知晓了,也不差这么一个,便带着张叔夜一起,去了铁坊。 铁坊全称是赵氏山水钢铁联合作坊,非常大,有着三层楼高的大炉,浓烟日夜不停歇,顺着季风飘向了北边。 这里的工人大多裸露着胳膊,用着钳、锤,锻压着浇筑而出的铁件,手上还大多套着手套,有一个人的手套不小心落到了烧火的铁件上,却不见起火,而是更加白了几分——张叔夜大惊道:“火浣布!” 王洋看他一眼,不明道:“什么?” 张叔夜把王洋拉到一边,忍不住低声跺脚道:“火浣布啊,是大食进贡我朝的神物,投之火中则白,哲宗年间,得了火浣布七寸,视为珍宝,到现在这七寸的火浣布都是官家之物,你们这是搞什么!” 王洋额有几声,才低声道:“这,这倒未听过,这是……这是有一次海船遇难得来,不知此物如此宝贵。” 屁呢,这是师父提供的方子,把蛇纹石碾压成鱼松一样的东西,然后像纺线一样做成线,再织成布,做成手套,因为他小人家说这东西有毒,所只织了一批,就没有再用了,更没有拿出来卖,谁知道会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张叔夜痛心疾首道:“这布还有么,我想买几尺,做一件披风……” “也许有吧,等会我在仓库里给你找找。”王洋随意敷衍道,“我这正忙呢。” 于是又带着人,前去了盔甲间清点货物。 在这里,大批铁铠随意地堆放在墙角,涂了层气味很重的油防锈,而另外一边,巨大的吊锤一上一下,飞快地捶打着各种才浇筑出来的铁件,淬火后放到退火炉中退火。 那吊锤不是用的水力,而是用的链条,由人踩动齿轮,将其抛到空中,再重重落下,让整个房间是噪音巨大。 整个流水线有数十人,各司其位,一件铁甲从浇筑到送出,只花了片刻时间。 张叔夜哪见过这种场面,感觉那铁锤就是打在自己脑子里,把脑子弄得嗡嗡的。 而那位军械司的人也很平静地清点了数量,便和王洋离开这吵闹的房间,在外间讨论起什么时候运送。 “这里怎么能打铁甲……”许久,张叔夜头重脚轻地走出来,神不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