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巧,偏偏进了栖凤楼后就死了,究竟是被人灭口?还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这四位也未多话,跟着扶起左老爷的左管事,进了左府内宅。 这四姨太住在一个满是枯菊盆景的小园,在这寒冬难砌时芳,但不命人打扫去,也可见四姨太爱菊之心了。 才进园门,未进房内去,已听得里头两三个婢子的啼哭声,另有几个小厮垂手侯命,才一进门,当头就见梁上悬下的白绸上,着紫色撒花绉裙的四姨太已气咽色败,双眼凸出,口涎流注,吊着颈项的身子摇摇晃晃地打转,地上一个半倒的黑漆绘八仙过海图的鼓凳,鼓凳上还清晰可见几只脚印痕迹。 左老爷一骇,肚里的食物翻江倒海,才要破口大骂,已忍不住回过头去在门口吐得稀哩哗拉、酒气熏天。最烦腌脏的白无恤帕子掩鼻,朝那左义道: “放四姨太下来,将尸首抬到床上,我验一验。” 左管事还有疑虑,吐完清醒了大半的左老爷只一挥手道:“让他验!” 左管事忙不迭唤了门外那几个小厮进来,搬着凳子上去将四姨太的尸首抬到了床上,平平躺着。白无恤上近前去,仔仔细细地验起她的颈项上的伤痕。 连映雪则看着那三个婢女当中曾陪四姨娘偷曲谱的那位,客客气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小的叫绿菊。”小婢略慌乱地答着话。 “你是四姨太的贴身丫环罢?她死的时候你在何处?”连映雪问道。 “我正给四姨太煮菊花茶去了,四姨太和我是徽州老乡,她说只有我泡的菊花茶好喝,还说一喝就会想起老家来。” “看来你家四姨太最喜菊花,你的名字也是她起的罢?”连映雪淡淡相问。 绿菊忙不迭答是。连映雪便不再多问,又察看了一眼那绣凳,有一对小脚脚印应是四姨太踩上去时留的,绣凳沿上还有半只鞋头脚印,想必是她踹下绣凳时用力所致,所以比旁的两个脚印清晰些。 连映雪察看间,白无恤已验完尸体,对左老爷道:“四姨太是颈椎骨折而死。” “不是窒息死的?难道四儿是被人谋杀?”左老爷惊诧。 “上吊也会致使颈椎骨折,四姨太舌头吐出,脸色青黑,布满血点,双眼受压凸出,舌头因颈部受压吐出,口涎流出,颈上也只有一道绳子勒痕,并无别的伤口,是上吊自杀的无疑。”白无恤从容道出死因。 连映雪亦开口道: “而且这绣凳上的脚印看大小确实是四姨太的,她踩上后踢翻凳子,尔后上吊自杀。” 听这两人言之凿凿,左老爷信了大半,吩咐左管事道: “你好好给四姨太敛尸办丧。” 顾为川、甘贤却看出这二人有所隐瞒,却也不点破,时近黄昏,只同时说要告辞,左老爷原打算通宵达夜地欢饮,但府里死了人也只好作罢,开口命下人送这四位公子出了左府。 四人策马回杜府的半道上,甘贤忍不住道: “你俩瞒着我们什么,还不从实道来?” “果然瞒不过机敏过人的贤哥哥!”连映雪一笑,道:“虽说这四姨娘是上吊死的,可哪有人死之前还兴冲冲地去偷曲谱?又哪有人在死之前兴冲冲地想饮菊花茶的?” “可白药师验了尸,正是她上吊自杀死的,又作何解?”顾为川疑道。 “我只说了她是上吊自杀,可没说她死时神志清醒还是不清醒。”白无恤冷冷撇清,“我看她手指甲里有白色细盐末子一样的东西。我略察探了房间,并无什么蹊跷处,惟是那本她从左凤凰那偷来的曲谱古怪极了。” “所以你就悄悄偷了曲谱?那白末子又是什么?”连映雪笑眼看他,白无恤只好将袖底的琵琶曲谱取出,往甘贤怀里丢,道: “你最通音律,好好看看。” 甘贤不敢徒手接,只隔着袖摆握住那曲谱,道:“白药师你想害我是不是?四姨太摸了这书都上吊死了,我要摸了说不定也找根绳子自挂东南枝了!” “那曲谱我不是自个儿也经了手么?”白无恤脸上笑容仿佛无害,甘贤却忍不住揭穿他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毒难得住你?我可不一样,通身如琉璃般净无暇晦,一毒就倒!”甘贤一面罗哩罗嗦地,一面隔袖哗啦啦抖落了那曲谱,只见谱上的曲子确是些稀有少见的,但除此外并无稀奇之处,他道: “只有行家才会看中这书,时时翻看一二,旁的寻常人连看都不会多看它一眼,白药师你早看出玄机了罢?快说快说,休卖关子!” “这曲谱纸页旧黄,想是几十年前刊印的,而且应该是被人浸了五石散,经年而往,纸页干燥,才会渗出白末子来。”白无恤一语解破,连映雪沉吟着道: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