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黯然良久,气势稍退,背也佝了下来,“那疯小子运气倒是不错,有个好徒弟,又有个好媳妇,不像我孙儿,只有一对行将就木的爷奶。” 阮静妍看出对方并无恶意,“您的孙儿现在何处?” “在方外谷等着黄金续命。”老妪叹息一声,又有些奇怪,“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傻丫头没跟你说?” 阮静妍生出了微惑,“我只知两位前辈是云落请来,守着他以免闯祸。” 老妪冷笑,“不错,那疯小子虽然中了奇毒,一身修为却是世间少有,要不是老婆子的天罗束正克剑气,换了谁也拦不住。” 阮静妍心神一悚,几疑听错,“中毒?!谁能害他?” “世情浊恶,人心难测。”老妪哼了一声,颇有些不屑。“过高人越妒,那小子少年成名,风头太盛,被人算计有何奇怪。不是傻丫头替他奔走,早死透了。” 阮静妍越听脸色越是苍白,“是谁害了他,前辈可知是什么毒,可有解药?” “谁知道何人下的毒,解药那丫头一直在找,太白山、极北之地——”老妪举杖遥指阮静妍所居的竹屋,“这屋子是昭越一带的样式,想是她连那里都去过,这么些年还未收齐,大概确是不易。” 阮静妍怔怔的看着山口,又望向竹屋,眸中渐渐聚满了泪,“她什么也没提,我都不知——” 老妪的嘴角动了一下仿佛是笑,可皱纹太多,实在看不出来,“那丫头是个不会说话的,答应的事就会撑到底,我和老头子守在这里九年,也没听她说过几句,简直是根又蠢又笨的木头。” 无数疑惑塞在阮静妍心口,一张嘴就有一行泪滚落下来。 看着她失态的说不出话,老妪叹息一声,衰老的脸庞第一次显出了怜恤,“不要慌,一切有她,那丫头虽然木,却是个天塌下来也能担得住的。” 石屋的院子相当开阔,又有树荫遮头,格外阴凉宜人。 花酿呈淡淡的粉,蕴着清洌的酒香,盛在粗瓷碗中如一瓣桃花。老头子慢慢品饮,脸相还有些凶,眉间的纹路悄然舒开,看得出颇为享受。 老妪就着碗啃着兔丁,“老头子喜欢酒,偏偏这里荒的很,什么都没有,一蹲这么多年,也是难为他了。” 茜痕灵巧的为老人续斟了满碗,“我家小姐最擅酿酒,怎奈春季唯有花,再过些时日做些果酒,比这花酿更入味,前辈一定喜欢。” 老头子目光一亮,又抑下来低哼一声,冷冷道。“吃了你们三个月的酒食,也该有所回报,想问什么就问吧。” “两位前辈在此地辛劳,几样酒菜实在不算什么。”阮静妍抑住情绪,浅浅笑道,“起先是怕您不喜,既然合意,我再多做一些。” 茜痕心敏嘴甜,马上接过话语,“前辈喜欢山味还是时蔬?今早陷阱里捕到了一只野雉,不知前辈中意何种风味。” 老头子有些绷不住了,又自持身份,扫了一眼老妪。 “他喜欢炖肉。”老妪没好声的呛了一句,话中有怨气。“这老不死的挑嘴,爱吃入味的荤食,又嫌僮仆粗笨,将人赶跑了。” 阮静妍心下已有了几分计议,茜痕慧黠,笑应道,“两位前辈不必再自己动手,左右每日都要举炊,正好一并做了,今晚就将炖肉送过来。” 美食美酒的诱惑非同小可,老头子狼狈的咳了两声,老妪白了他一眼,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们从不做白工,守在这是收了重金,你们也不用过于客套。” 阮静妍试探的询问,“您在这里是为了孙儿?” 老妪长长叹了一口气,现出憔悴的老态,“我们夫妻早年行走江湖,结了不少仇家,一次不留神被仇人寻上了门。等我和老头子回来,儿子媳妇都去了,唯有小孙儿被媳妇护在身下,还剩半口气,我和老头子日夜兼程,将他送到方外谷才保住了一条命。” 方外谷之名阮静妍也曾听闻,顿生恻然。“谷中的神医可治好了他?” “他心脉俱损,必须靠谷中的灵药和针方活命,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