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堂之上,主题议的便是蹲在天牢之中的林烨。至此我方明白过来纪琛让我临时抱佛脚的用意了,不过林烨犯的是护主不力之罪,纪糖受难是真,失踪也是真,看上去怎么着也不冤枉了他。如果是这样,纪琛完全没必要让我苦读《晋律通鉴》。除非,他是想让我给林烨脱罪,同时也表明,一定有人想要置林烨于不利。要不然,身为当事人的我一句轻飘飘的“放人”不就可以了嘛…… “奇怪,这是什么味儿啊?房侍郎你可嗅到了?” “大人您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股怪味儿,像是……桐油味??” “奇哉怪哉,这理政殿前不久才由工部修缮的吧……等等,这味道像是从前面传来的?” 沉思的我额角挂下三道黑线,纪琛给的这药油效果确实不错,抹上去顷刻渗入肌理,随之一股暖流走向七筋八脉,周身仿佛浸泡在温泉之中般,令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块不听话的尾椎骨推回原位。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它味道甚冲,哪怕我已经严严实实套了几重袍子也遮不住那股子桐油味儿…… 虽然一时间感觉种种视线齐集在我这个方向,但与于县令斗智斗勇若干年早千锤百炼出一张刀枪不入的厚脸皮。我装作什么也没听到,携着浓浓一身油味儿顶天立地地在前方岿然不动。 “这药味浓厚,殿下可是贵体有恙?” 问话的是离我仅有数步之遥的中书令萧芳,亏得纪糖有个习惯,将朝中各部官员名典与画像收归一册,否则一进朝堂我不是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吗? 这个问话问得巧妙,全了我面子顺带还表达了关切之意,朝中的一品大员我不能再置之不理:“劳中书令挂心,一些旧伤不值一提。” 萧芳年逾六十,一笑起来两条细眼眯成了缝:“这次殿下能安然无恙归来真叫我等好容易放了悬了多日的心哪。殿下贵为东宫,乃是千金之躯,哪怕是区区小伤也不能轻视,必要让太医好生查验才是。” 我看他面熟,尤其是那双眼睛总觉得在哪见过……多看了两眼,恍然大悟,这老头和萧四面上有七八分相似,再一想两人同姓,八/九不离十是父子两了。那个萧四成日神神道道,他这个爹话里有话怕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中书令说的是。”淡淡一句后皇帝恰巧入殿故我不再多言,只是略有点心累。纪糖这个皇太女看上去风光无限,可出了这生死攸关的事儿吧,没见几个真心实意关心她的,反倒不少人明里暗里刺探虚实,好似…… 皇帝入座,我同百官伏身拜见,起身之时突然脑后一寒,似有人虎视眈眈在后。我假作整理衣裳,侧眸看去却没瞅见一张异样脸庞。 真是奇怪…… 若说原先见着的皇帝像个南瓜精,现在胖墩墩的他盘坐在龙椅之上则像块南瓜饼! “今日诸位爱卿想必心里也清楚,太女虽然安然归来,但刺杀皇储乃动摇国本的十恶不赦之罪,但凡牵连中人一概不能轻饶!”胖墩墩的皇帝扯下脸来倒是有几分气势,唬得朝上众人皆大气不敢出一个,“刑部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长脸八字眉的刑部尚书应声而出,我脑中不期然浮出一行字“刑部尚书陈晓生,神龙十三年入刑部为主司,因揭发上司徇私枉法、草菅人命于神龙十五年升刑部尚书。”清爽利落的笔迹后勾的是一个“西”字。 两年时间,从主司升尚书,必是个厉害角色。这不是我最在意的,我在意的是纪糖在那行字后勾的那个西字是什么意思,刑部在六部的西边? 琢磨间,陈晓生已将皇太女遇刺案所捕获的所有犯案人详情一一禀告,其中自然包括失职的林烨。 “陛下也知殿下此番出行布局严密,周围护卫不下百人,而刺客却能轻而易举攻上龙舫并劫走殿下,岂不异常?况且督指挥使林烨武艺告绝,乃大内包括江湖之上登峰造极的高手,却竟然在贴身防卫的情况下放走了刺客,不是怪上加怪?”陈晓生字字铿锵,长马脸上严酷非常,“臣以为林烨与匪勾结,谋害皇储颠覆我大凤凰山,理当问斩!请陛下下旨!” “什么!”皇帝连同百官齐齐震惊。 我虽没有他们受到的震撼那么强烈,但这个刑部尚书三言两句就定了一个督指挥使死罪的气魄也是让我刮目相看。身为案发当事人的我从归京到现在见都没见上这个刑部尚书一面,一句证词也未做,他竟敢当着皇帝的面要定一个三品督指挥使的死罪! “这个狗胆包天的林烨!!!”爱女心切的晋皇气得一张胖脸憋成了个紫山芋,龙椅拍得震天响,“竟敢谋害我皇儿,砍了他都不解朕心头之气!陈卿你……” “咳。”身后的中书令轻轻地咳了一声。 我一看这架势,哪管得上他咳不咳,连忙站出来:“陛下息怒!” 百官的目光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唰一下投在我身上,平生从没经历过如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