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打屁。都说皇帝乃真龙天子,紫微星转世,也不知与这世间诸相有何不同。我整饬好衣裳,做足了心理准备方踏入养心殿中,垂幔重重,偌宽的龙榻上隐约歪了个人。 我徐徐拜倒:“儿臣拜见父皇……” “我的儿啊!!!!” 一声干嚎从我斜后方汹涌地迸发而出,吓得我三魂六婆具散。咚咚咚,一连串震天撼地的脚步声狂浪地随着干嚎奔近。蓦然回首,只见一团明黄色以泰山压顶之势迅猛朝我奔来。 我的乖乖!这是南瓜成精了吗?! 等一下,他喊我儿,即是纪糖的皇帝爹了,那龙椅上的又是谁?! 我似有所觉回过头去,一眉清目秀的少年吃着手儿痴痴朝着我笑:“阿姐……” 身后皇帝泪目:“阿糖……” 仿佛有道响雷直直劈在我天灵盖上,微微晕眩。一家三口,爹是个“南瓜精”,儿子是个傻子,本该最正常的闺女却是个人偶…… 大晋真不是要完?? 待将痴傻的小儿子送走,皇帝腆着圆圆的肚子携我毫不避讳地在龙椅上一同坐下,抚着我手百般心疼:“儿哪,你受苦了!瞧瞧你瘦成了啥样?” 看看他糖葫芦般的身材,再看看自己,语声艰涩:“是啊……儿臣是瘦了……” 这一说不得了,皇帝立马急得大手一挥,流水一样地赏了一堆珍稀良药。我想起入宫前长汀的嘱咐,一些药材而已不须谨慎吧……何况以我现在的体质,哪怕当场表演个生吞蜈蚣,活吃蛇蝎,想来也不会被毒死的,顶多被恶心死而已…… 故而我没有推脱,怡然接受。 皇帝又再度打量我,揪紧眉头:“这不行啊……”他琢磨着,“前两题我听国师传道,这阴阳平衡方是养生之道,爹再给你挑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补一补呗?” “……”这国师特么的是个妖道吧!原来该谨慎的在这儿啊,无怪长汀那般别扭又委屈。这纪糖乃是皇储之身,同其他皇族贵胄蓄养姬妾一样,潜龙邸里有几个男人也属正常。只是先不提我是个李代桃僵的,以我现在的身体也是无福消受美人恩。 “这个,父皇……儿臣此番回来多有不易,委实疲乏,此事容后再说吧。” 皇帝鼓着胖嘟嘟的腮帮子,唏嘘不已:“我的儿啊,这好好的南巡怎会遇此大难?!究竟是谁谋害于你!” 南巡?这么说纪糖本尊是前不久才消失的。而我却是四年前在西山县醒来的,莫非我这具身体与纪糖只不过是巧合,撞脸而已。 我思量着尚未作答,就见他抹抹湿润的眼角,颇为欣慰:“想来那人也被你碎尸万段了吧。我家阿糖便是如此能干,唉,要是聪儿有你一半伶俐父皇我也就省心了。” “……” 纪聪是吗,看着龙椅扶手上疑似口水的印记,扶了扶额,给傻儿子取这么个名字真的不是嘲讽他吗? 怪道有个同胞弟弟,皇帝还坚持立纪糖为皇储,这没得选啊。总不能将大晋的江山交到一个抱着胳膊要奶吃的傻太子手上吧! 皇帝翻来覆去与我说了许多,无非是思我心切,挂念不已。虽然看着他年画娃娃一样白里透红的脸蛋,总觉得没什么说服力,但私心里我还是有点儿小感动的。毕竟都说天家无父子,皇室无亲情,纪糖有这么一个爹实属难能可贵。我不忍负他一片舐犊之情,说多了又怕错,只能随他而去,偶尔应和上两声。 这么一唠嗑就唠到了饭点,为了替我接风洗尘,桌上自然极尽丰盛。奈何昨夜三碗饭塞得我现在仍是胃胀不已,兴致缺缺地提不起筷子。 “可是这些不合阿糖的胃口?”皇帝小心翼翼地问,“我让他们重做了去!” 再换一桌,我也是没胃口啊,连忙劝阻,只道是路上奔波坏了胃口,皇帝方才作罢。 此事才了,又有宫人通报:“陛下,六王爷在光武门外请旨入宫看望太后娘娘。” 皇帝面饼一样的脸蛋儿一皱:“这个点来看望母后,罢了罢了,让他去吧。” 我看皇帝面色不愉:“六王他……” “你这个六叔你也知道!是个目中无人的怪癖性子!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得见上一回一句话都嫌多!一想到他对你那样儿父皇就生气!”皇帝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吐了一顿槽,最后道,“你自己以前说得没错,国师也说他性格古怪,城府颇深,不说提防他,糖儿也小心离他远些。” “哦……” 原来是个不讨皇帝喜欢,也不讨纪糖喜欢的主,我默默记下,转而担忧起这纪糖并非枉死而仅仅是消失,他日回来后我这个李鬼岂不就要大白于天下?? 忧愁着陪皇帝用完午膳方与之辞别,皇帝身边的近侍送我到了殿外,至两下无人之处一直低着头的太监突然说了句:“殿下口味变了吗?”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