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葵花的客人来了,忙去泡茶。 葵花坐在屋子里,面前摆着一个棋盘,邱昭迪看到她一个人,面带微笑似乎与谁说着话,日光倾斜,那房间满是宁静温和。 状元郎忽觉鼻子一酸,就要掉下泪来。 年少的时候,他以为那个敢抽继母耳光的姐姐是无所不能的。年纪见长,他记着姐姐的话,不曾踏入那种腌臜的地方半步。而在某些同窗那里听来的,无一不是那里面的女子,都是低贱的,被践踏没有半点尊严。 那么恶劣的环境里,他的姐姐却还设身处地地想着他,事事都考虑他为先。 他多么想,考上状元后,做一个大官,可以让姐姐脱离那是非之地的大官。 然而,他只捞到一个闲职,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被邱爹那一闹,如陷入泥潭,动弹不得。 最终让他脱离困境的,还是他姐姐。 他的官途变得通畅,母亲的坟墓也重新修建了,姐姐也过上了舒服的生活。 可是,姐姐嫁了一个鬼。 他揉了揉眼圈,把心中的难过压下去,挂上一副笑脸。 他是来看她的,不是来给人添堵的。 “你来啦,等我与你姐夫下完这盘棋。”葵花招手,让他坐下,她快要输了,王傲隽的棋艺太逆天。 邱昭迪看了一阵,棋盘上的黑子自己在动,惊讶地合不拢嘴:“姐夫,他真的在这里?” 葵花就笑:“不然我与谁说话呢?” 邱昭迪看她的笑容不像作伪,倒也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也与王傲隽下了两盘棋,对面虽是一把空空的椅子,黑子动起来却是杀气十足,状元郎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来应付。 比起没有保护伞在世间为了柴米油盐打拼,还要被各种三教九流的人鄙视“贱籍”,也许这样才是姐姐最好的归宿。 邱昭迪对于这个鬼姐夫,开始多了两分好感。 “姐姐,就拜托姐夫你照顾了!”连输几局之后,状元郎对空椅子拜了拜,“若是她老无所依,我定照顾一辈子。” 黑子滚动,排成两字:“放心。” * 夏至与春华在押送途中受尽了刁难,收了金元宝要好好照顾他们的官差变着花样儿整他们,缺水少饭,皮鞭淋了盐水抽打。 春华被折腾的苦不堪言,纵有一身本事,也挨不住这非人的待遇,终于是病倒了。她这病,药石无医,只能取年轻女子的元气来续命。 被镣铐着夏至不忍心看她受苦,终于在夜里杀了两个看守,带着春华逃脱了。亡命天涯的日子并不好过,两人狼狈地入了深山老林,饥不果腹。 春华终于是病入膏肓,夏至砍晕了两个年轻姑娘,却再也续不了她的命。 眼看着,春华那艳若桃李的面容在一个时辰内老去,光滑细腻肌肤如风干了的老茄子,满是皱纹与斑点,眼眶深深地凹陷进去,像是死去了太久的老人,春华整个人都不好了,开始发黑发臭。 她被吓得尖叫起来,可是她的声音不再是如黄鹂一般清脆,而是嘶哑可怖,春华看着自己如同枯树一般的双手,绝望又哀求:“救我!夏至!救我!这是怎么回事?” 夏至不忍心,却还是抱住瘫倒在地的她,善意地欺骗:“是幻觉,幻觉!你是美丽的!从来都是最美的!” 像是干尸一样的春华喋喋怪笑起来:“是吗,真的是美吗?……真的……吗?” 夏至手里有一把匕首,正插在春华的背心,那是他取过太多性命的凶器。他想着,把春华的魂魄收集起来,在找一具合适的壳子,他的女神,还可以再生。 然后他发现,春华身边碎了一个小小的花瓶,碎成了七块,像是有阵法护着,高高地升上天空,最终往四面八方疾驰而去。 春华的魂魄,被那些碎片分散带走了! 夏至气得咬牙,却还是费劲力气去找碎片。 在墓地,在虫蛇的洞里,在龙潭虎穴,在武林至尊的密室。 还是最初那个爱慕春华的少年,夏至即使老了,也保留着赤子之心,只希望能集全她的灵魂。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