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竟见青山间,道路一旁偏斜的地方,笼着一个小土包,上面有块无字碑。而此时,坟墓前跪着一个老汉,正在细慢地烧着纸钱。顺着风的方向,纸钱的焦味向两人飘来,被卫初晗注意到。 卫初晗盯着那老人的背影看半天,轻声,“之前的老人家,似乎是说,这山上现在只有猎户这一家住?那这个墓碑是谁的?” 洛言没答,因为卫初晗也不需要他的答案,她直接走了过去,远远地露出笑意,“老人家,我想问个路……” 卫初晗才说了一半,声音就戛然而止,怔然不语。从洛言的方向,能看到少女面对着转过身来的苍老人家,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心下一顿,快步上前,拉住卫初晗的手。与此同时,洛言心中被巨大的恨意浇灌,这当然不是他的情绪。 他握住的手,在轻轻颤抖。 一时间,看向老人时,洛言就已经明了,这个人正是当年那个猎户,才会让卫初晗情绪如此不正常。于是,最后,还是沉默寡言的洛言,先替卫初晗开了口,“老人家,天色已晚,我们在山间迷路。请问您家离这里远不远,我们二人可不可以借宿一晚?” 老人年纪大了,卫初晗笑着开口说话,他都没有听清,只茫然地抬头看人。到底是洛言这个习武之人,声音稍微大了些,他才听清。老人脸上露出客套欢迎的笑来,连连说,“小老儿家就在山上,离这里不远。两位稍微等等,等我拜完故人,就带你们家去。” 洛言点点头,达到自己的目的,就不再浪费口舌了。他只轻描淡写地看了对方一眼:老人年纪已经这么大了,看上去有六十了,那十年前,他也已经五,十多了,长相看上去不是大恶之人,还很和善可亲。无论哪个时候,这样的老人如果谋害卫家,不说洛言对付得了他,卫家那些侍卫也对付得了。大约正是这种认知,蒙蔽了卫父,让他对这家子放松了警惕。可世事难料,卫父记得防卫别的人,却偏偏跌在了这么个老头子身上。 洛言想的,又何尝不是卫初晗所想? 她又是气恼,又是悲凉。如今见这么个老人,恨不得立即杀了他,让他家破人亡,让他也尝尝当年自己所感受的那种绝望之感。但她忍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这个老人如果莫名其妙死在了外边,家人顶多认为他糟了意外,又怎么可能像她当年那样伤心绝顶,气郁难平? 她忍着不耐,等着这个老人起来。 但看着看着,见他始终不紧不慢地烧着纸钱,卫初晗不觉问,“你家有人过世了么?你在给谁祭拜?” “哦,姑娘误会了,小老儿家中人过世,坟墓是不会置在这里的。这是我一位故人的坟墓,十年前,小老儿不小心害了他,害得他与女儿分离,惨死山间。小老儿很是后悔,可他当年只在家中借宿,我连他姓甚名谁,都不太清楚。于是,他死后,我偷偷藏了他的尸骨,只能在这里给他立个无字墓。年年祭拜,只望他地下有灵,能谅解小老儿当年的错误。” 卫初晗心中大震,久久不语。连洛言的目光,都重新投到了老人家身上。 这时,老人已经烧完了纸钱,老老实实磕了几个响头,颤巍巍站了起来。他两手扶着膝盖,身体慢慢向上,洛言二人注意到,他的腿似乎不太好。 老人祭拜完了故人,正要领着这两位客人回家去。却听那少女忽地开口,“且慢。我与这位、这位……这位前辈颇为有缘,能在山间遇到,我也该、也该……拜一拜他。” 她话说得磕磕绊绊,甚至说到“这位前辈”时,眼中已经噙了泪光,声音哽咽。当她说完“拜一拜他时”,连那位老人,都听出了她话中的痛意。 而卫初晗,眼中打圈的泪,在她跪下去磕头的那一刻,尽数下落。 她无声地流泪,悲伤弥漫,却也无济于事。 这里面的人,是父亲。她知道。 除非十年前,这个老猎户丧尽天良,不仅害了她父亲,还害了别的过路人。但看这位老人如今的态度,那坟墓中躺着的人,分明就是她父亲。 时隔十年,她才知道,父亲还有残留的尸骨,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时隔十年,当她再次见到父亲时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