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的脏手,向苏文修“啊啊”地叫唤着,也不知是想说什么。 但苏文修却一下子懂了。他略带歉意地一笑,然后温声道:“婆婆,在下不是从书斋里出来的,身上没什么稿纸书简,实在对不起了。” 那老妪却不依不饶,口里胡乱喊着,扯着苏文修浑身上下扒拉了个遍,见果然是什么都没有,才拖着自己手边的大麻布袋子摇摇晃晃地走了。 “她……”元阙拼尽全力,才使得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却问不出个所以然。 苏文修却很了解,大概也是被问得太多,便轻声解释,“这是花婆婆,看着是古怪了些,不过没有恶意的,是个可怜的人。” 这只怕……不是古怪了些吧? “花婆婆怎的在书院里来去?”织萝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像苏文修这么正经的人,其实不是很适合从他处打听这些有的没的。不过对于花婆婆的事,苏文修还愿意多说几句,大约是因为觉得她真是不幸,希望有更多人知道后能动恻隐之心。“在下来书院晚,从前的事情知道得也不清楚。只是听说花婆婆的相公,从前是书院里的一位夫子,屡试不第,郁郁不得志,但为了糊口才在书院里谋了差事,一面教书一面参加科考。大约六七年前,那位夫子又落榜了,一时想不开,在后山投湖自尽了,被捞起来的时候……” 许是想到要给那位夫子留最后一点尊严,苏文修匆匆截住话头,没有细细描述他的遗容,只是道:“师兄说花婆婆见到夫君遗体后当即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便……神智全失。山长看她孤身一人挺可怜的,便许她在书院里行走,素日里各位夫子力所能及也还接济些,别的学生也会将写废的文章书简送给花婆婆。” “送那个给她干什么?”元阙一愣。 苏文修被问住了了,大概是送了这么久的文章书简还从不知道花婆婆拿去是干什么的。 织萝笑着解围,“有的印馆是收这些东西的,用来做字帖或是裁下空白处来裱字画。至于竹木书简,做成各种小玩意也是很好的。” 两个大男人其实也不懂,只是觉得织萝说得有些道理,便胡乱点头。苏文修道:“大概就是这样。元兄日后在书院里,有什么写废的稿子或是书简,便送给花婆婆吧。我们现在的各位师兄师弟都是将她当做自己的长辈在供养。” 柳眉微不可查地一挑,织萝有些疑惑,“看起来花婆婆岁数不小了,六七年前也该年过不惑了,难道……没个子女在世么?” “听说夫子曾经也是有个儿子的,天资聪颖,是个读书的料。可惜后来也不知为何,不曾考中,倒是比夫子还先一步……投湖了。”苏文修低头叹息。 莫不是投湖自尽还能代代相传的?织萝与元阙面面相觑。 还不待他们想明白,苏文修又交代道:“对了元兄,若是日后花婆婆向你兜售什么东西,买下就是,不值什么钱,但多少是个心意,心诚则灵。” “什么东西?”元阙有点懵。 “看起来想是护身符一类的小玩意儿。” 织萝闻言眉眼一弯,瞥了元阙一眼,虽然没开口,但元阙意外地看懂了那个眼神的意思——看你以前拦着人兜售破符吧,现在总知道这行为是多讨厌了吧? “苏兄你买了吗?”元阙不甘心地问。 苏文修愣愣点头,“这个自然。” “那……你佩了么?” 这回苏文修笑得有些赧然,“说了是个心意……那个符的价钱……何况又这么多,也佩不过来啊。”虽然说得支支吾吾,但那意思却很明显——这个价钱的东西,做工外观必然是十分难看的,而看苏文修周身的衣饰,怎么也是个衣食无忧的人家出身的,当然是瞧不进眼里的。 “苏公子有没有看过这符上写的什么?”织萝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表情空白了一息,取而代之的是更明显的尴尬,苏文修捏了捏衣摆,低声道:“似乎是学业有成、金榜题名一类的话吧。”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