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的声音一路行过,在出了同心殿后,萧钰便对萧令致说:“你不必将母亲的话放在心上。” 黑夜遮盖了萧令致面上的难过,她低下脖子,如天鹅折颈,依靠着清冷的音色掩饰内心的剧痛:“母亲未说错,是我不如二妹有心。” 萧钰道:“自从住进建业宫起,我从未在宫里的地面见过碎石,我知道这是你命人收拾的。你和添音是两个人,你们性情不同,所做的事自然不同。” “但她日复一日这般坚持,与她相比,我所做不过些微。” “当初救下你们,是因为你们是我的妹妹。”萧钰回过头,看着萧令致语重心长,“不是要你们自觉欠我什么,令致,你明白吗?” 萧令致讷讷无言,对上萧钰的眼睛,又略低下眼。 萧钰回头,夜里他的眸子如明灿的星,又如温朗的灯火。提到陈年旧事,才惊觉已过去多年。这么一想,萧钰道:“一转眼,你也到该出嫁的时候了。正好此次父亲凯旋,我便与他商量,为你挑一门好亲事。” 身后推着轮椅的那双手却是一抖,“大哥,我还不想嫁人。” 萧钰察觉到萧令致的抖动,“为何?” “就……就是不想嫁。” 萧钰问:“是不是已有心上人?但说无妨。” “我……”萧令致半晌说不出话来,喘息却是颤抖的,良久才道,“没有,我只是不愿离开父亲和阿娘,不愿离开建业宫。” 虽背对萧令致,萧钰却能感受到她过分的抵触和一种刻意的隐瞒。 妹妹们一一到了适婚年纪,父亲难以顾全,便让他多为她们留心良人。可妹妹们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他虽是长兄如父,也不能事事追究个彻底。 因而温声道:“既然你不愿,那就再等等。” 萧令致无声舒了口气,眼底却漫上层白霜般的哀凄。 夜深人静,小甘氏离开同心殿。 灯火熄灭,各自休息。 甘夫人沉沉入睡,是以没发现萧绎立在她窗外,看了她一夜。 …… 庐陵一战大胜,江东的版图基业扩大,百姓皆喜。 身为诸侯属地的子民,只有他们的诸侯强大起来,他们才能少受侵略流离。 次日,萧妙磬去向萧绎问安。 她选了件浅粉色衫子,迎着轻微晨风走进殿,衣袂还残留着飘然的线型。熹微晨光从殿外照来,落在萧妙磬身上,衬得她似茶花绽放,风华纯然。 她素不喜欢满头珠翠,因而流苏髻上仅戴一朵朝熹殿外的山茶花,并插一支珍珠卷须簪。 整个人剔透如雪,不阴郁也不浓烈,就像是集天下女子之所长,没有一丝不足,更无分毫过分。萧绎瞧见女儿,都不由怔愣了下,只觉得萧妙磬长得越来越肖似年轻时的甄素了。 “添音给父亲请安。”萧妙磬依礼问候。 萧绎唤她平身,问她:“这月余可有想念父亲?” “想念。”萧妙磬如实道,她又说,“父亲昨夜没休息好吗?”打从刚进殿,她就看见萧绎眼底纵横的血丝了。 “日日在战场上,不乏昼伏夜出,一时倒不过来。” 萧绎是这么回答的,但他脸上闪过的一抹沉痛,哪能逃过萧妙磬的细微观察力。 萧妙磬猜到萧绎是因惦记甘夫人,才一夜没休息好。她也不点破,只贴心道:“父亲要多休息,不要劳累,建业还有那么多文臣能为您分担。”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