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如果不清楚京中的事情,或许还能留在扬州徐徐谋之。但那天自己已经告诉了他真相,他不会留小纨绔在京中受苦。 “我不应该告诉你。”谢兰庭望向江面,仍是皱着眉,“你跟齐家纨绔虽然换了身份,但也凑巧破了彼此的死局。你若回了忠远伯府很快就会被暗算,同样,齐府离了你,也支撑不了多久。” “这哪儿能比?”齐鸢苦笑道,“我爹牵扯进的是谋逆大案,事涉皇权,凶多吉少。齐府虽然有些难,却没这般凶险。” 齐方祖在努力脱困,只要张御史能稍微照拂一段时间,齐家安危应当能够化解。 谢兰庭摇摇头,显然并不赞同他的说法,然而却也心知齐鸢去意已决,于是沉默下来,不再说话。齐鸢刚刚骤然见到熟人还有几分欣喜,但俩人话题趁着,谢兰庭又从始至终皱着眉,他心底的那点雀跃便随着夜色暗沉下去。 俩人都沉默不语,望着江面整装待发的船只。 齐鸢看了会儿,脑子里蹭的一响,他突然明白过来,大吃一惊,回头问:“你这是要……” “大人!”外面突然有人喊,“提督大人说一切已准备就绪,等候大人示下!” 谢兰庭抬头冲报信的点了点人,见那人又飞掠而去,这才转过身,对齐鸢道:“是的,今晚我要带三千死士去匪窝破阵。你这艘是网梭船,船上装有鸟枪,一会儿会有兵士送你们回城。这几天金陵城里鱼龙混杂,你们父子三人若无必要,都不要出门。回扬州的日子可以拖几天,等我回来自然会为你们办妥。” 他说完转身,又回过头,神色郑重道:“齐家背景复杂,与钱知府的恩怨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没有你在府里撑着,他们的处境恐怕远不如忠远伯府,你如果不想齐家上下几十口人一并冤死,就再等几天,等我回来,到时候我跟你说明白,你自己定夺。” 齐鸢料到了谢兰庭会劝自己,但他绝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刚刚那两句就平地一声雷,惊地他让他头晕目眩,脑子里嗡嗡之响。 谢兰庭说完再没耽搁,脚尖一点,已经飞掠到了另一艘船上,随后几下兔起鹘落,人已经消失不见。 随后果真有兵士带了齐方祖和齐松过来,也不言语,利落地驱船送他们离开。 齐方祖跟齐松见齐鸢脸色灰白,目光也发怔,赶紧将人掺到一旁坐下。 “二弟,你怎么了?”齐松着急道,“刚刚我跟爹在大船上,他们说是谢大人救了我们,又说谢大人单独跟你说两句话,我跟爹这才耐心等了会儿,可是出什么岔子了?大人说什么了?” 齐方祖也道:“对啊,鸢儿,鸢儿?” 齐鸢的心绪翻滚不停,只觉身子时轻时重,跟自己刚醒过来那会儿十分相似。 他刚刚被谢兰庭的最后两句话唬得不轻,回京是他最大的执念,如今突然受阻,他恨不得立刻追上去问个明白,为什么不能离开齐家? 这边堵得难受,心里又清楚,谢兰庭这是要有一场恶战?既是领着死士破阵,那他岂不是也可能有去无回? 他内心急切,还没想好怎么办,齐方祖又跟齐松一同出现了。 齐鸢看向俩人,不由又想,自己已经坦白了身份,现在该以何面目面对这俩人? 他是这具身体没了生气后才硬生生挤进来的,神魂本就不稳,这些突然遭到冲击,便有点危险。 幸好齐鸢心性坚定,恍惚间体听到齐方祖的急呼后,他便凝聚所有力气在舌尖狠狠一咬。 神台倏然清明,血腥味在口内崩开的同时,齐鸢叹了口气,先安慰齐方祖:“我没事。谢大人说,让我们回城先躲着,这几日不太平。” 他刚刚内心一番天人交战,所用不过是一息的时间。 在齐方祖看来,齐鸢的确是走了会儿神。 齐松看他虽然脸色惨淡,但说话神色的确恢复了原样,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这话刚刚的那位管爷也说了。” 他指了指驱船的兵士,低声道:“听那官爷说这里是新江营,他们现在忙于剿匪,又怕这些客商中有人来路不明,因此只能先把大家关押几日。我们爷仨是因了谢大人交代,所以单独派人送我们回城,要我们这几日不要出门。”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