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帝仔细听着,轻轻“唔”了声。 军士行个礼悄没声地退下了。 嘉德帝沉思片刻,伸手取了张黄绫纸铺在长案上,高太监连忙用玛瑙貔貅镇纸压好,极快地研好了一砚台浓墨。 吴峰就在案前站着,斜眼看到黄绫纸上写着“……无视军纪擅离职守,贬为千户……”等字样,顿时不淡定了,开口道:“皇上,千户是正五品,中间差着八级……您也知道,积累军功不容易,升一级比登天还难。” 嘉德帝头不抬手不抖,镇定地写完,吹了吹墨,吩咐高太监,“送去司礼监,找人宣旨。” 吴峰“扑通”跪下了,“皇上三思,杜大人也是迫不得已。” 嘉德帝冷声道:“朕没摘他的脑袋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你再多言,连你一道贬。” 吴峰立马闭了嘴,心里暗自嘀咕,君心难测啊,刚才皇上不是挺高兴,还以为就此作罢了,不成想还是要算账。卫所的千户跟锦衣卫的千户不同,自己能随意出入宫廷伴在皇上左右,京都没人敢小瞧,可卫所的千户到了京都就什么都不是了,难道还得让杜仲看别人的脸色? 嘉德帝抬眸瞧一眼吴峰,不动声色地又取了张黄绫纸…… 此时的信义伯府,易楚正坐在偏厅的官帽椅上,让常太医把脉。 常太医细细诊了脉,开口道:“杜夫人底子好,脉象还算稳健,安胎药再吃一剂,明日此时老朽再来请脉。” 话音里,好像还带着莫名其妙的怒气。 易楚婉言谢绝,“既如此,我照方吃药就行,不劳烦太医来回奔波了。” 常太医淡淡地说:“老朽是奉了太后懿旨,不敢不来,杜夫人不必客气。”默一默,突然问道:“老朽有一事不明,倘若昨日老朽将夫人脉象对太后据实以告,夫人会如何做……在后宫谋算,夫人年纪太轻了。” 易楚笑笑,从荷包里取出个桑皮纸包的药丸,“我会趁乱服了,再嚷肚子痛,必然会另请太医诊脉……胎相自然会不稳,常太医医术恐怕会受人质疑。” 常太医接过药丸看了看,又送至鼻端闻了闻,用指尖挑了一丁点放在舌尖尝了,厉色道:“里面放了红花!都是虎毒不食子,枉为医者,夫人竟如此不爱惜腹中胎儿?” 易楚也沉了脸,“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我并非算计只是自保,且红花用量极少,不到半毫,及时服用安胎药便可无碍……我一介女子,既不曾祸国又不曾殃民,唯一的期望就是能相夫教子安安生生地过日子,我不明白,为何有人偏偏会看不过眼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对付我。我见识少,太医教我,该怎样自保?” 常太医凝视她一眼,叹口气,“昨日之事总是犯险,太后那边……此事只能有一,不能有二。” 易楚缓了脸色,敛袂道谢:“我明白……昨日幸得太医周全,多谢!” 常太医摇摇头,拎着药箱离开。 已近午时,外面飘来浓郁的饭菜香味,易楚不禁觉得肚饿,侧头问冬雨,“厨房里饭好了没有?” “已经好了,刚才丁嬷嬷还问饭摆在哪里?”冬雪慢悠悠地从外面进来。 易楚嗔道:“不是让你歇着,怎么又出来了?” 冬雪笑嘻嘻地说:“昨儿贴了两帖膏药觉得好多了,看着天儿不错想出来走走,正好看到丁嬷嬷。” 冬雨笑着排喧她,“冬雪这是故意显摆给夫人看的,就她一人勤快能干,我们都是懒人。”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