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将包子买了回来。 易楚去敲正房的门,没人应。稍等了片刻再敲,仍是没人回答。 父亲一向醒得早,睡觉也浅,不会听不见。 易楚疑惑地推了推门,好在门没有落闩,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易郎中仰面躺在床上,似是正睡着,看上去并无异色。 易楚松口气,踮着脚尖上前,将耷拉在床边的被子往上掖了掖,无意中碰到易郎中的手,感觉到超乎寻常的热度。 易楚心头一跳,抬手搭上易郎中的脉搏,试了试脉息。 果然是发热。 发热分为外感与内伤两类。外感是因感受六淫之邪以及疫气所致,内伤则是由于饮食劳倦或者七情变化导致气血虚衰而引起的。 易郎中无疑是盛怒之下,急火攻心,以致于外邪侵表。 易楚心里涌起深深的内疚,父亲性情温和,极少发怒,再加上饮食有度作息规律,身体一向康健。 这次,若不是因她,父亲决不会病倒。 走出门外,易楚吩咐易齐,“爹病了,你伺候着爹用些饭,我去煎药。” “噢,”易齐答应声,端着托盘进了正房。 易楚快步走近医馆。 医馆里一片狼藉,地上残留着茶壶的碎瓷片,茶盅一只在地当间,一只滚在桌子底下。 辛大人的斗篷也在,上面明显一块茶渍,还有几根干枯的茶叶。 易楚又无心顾及这些,先照着医书上的方子配好药,然后捅开药炉生了火。 趁着水没开,易楚将碎瓷片扫到簸箕里,又捡起茶盅。茶盅一只完好无缺,另一只却裂了道缝已经不能用了。 索性,将两只都扔了。 目光触及那件斗篷,易楚酸涩不已,轻轻捡起来,抖落上面的茶叶。斗篷是玄色缎面灰鼠皮的里子,皮毛很好,摸上去温暖顺滑,似乎还带着他的体温,又有隐约的艾草香味传来。 易楚忍不住将脸贴在斗篷上,泪水霎时溢满了眼眶。 她很清楚,父亲若是知道了他们的所作所为,定然会生气,会训斥她。却没料到,父亲竟然发那么大脾气。 长这么大,父亲从不曾厉色对她,更别提动手掌掴她。 也是头一次,她看到父亲竟失控到抓起东西打人。 想起辛大人满脸水渍地跪在地上,衣襟上沾着茶叶,那样的狼狈,易楚胸口像是压着块大石,堵得难受。 又想起父亲病倒在床上,心头愈加沉重。 这一次,她与辛大人的缘分真的尽了。 父亲辛辛苦苦养育她长大,她不可能再忤逆父亲累父亲病倒。 嫁给辛大人是不可能的事,即使出家当姑子也只是说说而已。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分分地嫁到荣家,不让父亲再度蒙羞。 之前与辛大人的种种,就当做是场梦,梦境再美,她也要醒来。 易楚止了泪,小心地看着火候熬完药,端到正房。 易郎中仍睡着,旁边托盘里的包子跟豆浆都不曾动过,易齐却不在。 易楚上前推推父亲,“爹,爹,醒醒喝了药吧。” 易郎中缓缓睁开眼,看到易楚,眸光转冷,复又阖上。 易楚咬咬下唇,轻声道:“爹有些气虚发热,我去熬了药,爹趁热喝了吧。” 易郎中干脆转过身去,明摆着是不想看到她。 易楚心如刀绞,曲膝跪在床前,“女儿不孝惹爹动怒,纵使女儿有千错万错,还请爹保重身体……否则女儿万死不辞其咎。” 好半天,易郎中才冷冷地开口,“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爹说过的话也不放在心上了。” “不是,”易楚急急分辩,“女儿一直记着爹的教导,以前都是女儿的错,女儿绝不敢再犯,请爹信女儿这次。” 易郎中回过头,问道:“你保证再不见那个姓辛的?” 易楚连声答应,“女儿发誓,再不会见辛大人。若违誓言,天打五雷轰。” 易郎中着意地盯着易楚看了两眼,语气仍是冷淡,“药放在这里,你出去吧。” “是,”易楚恭谨地起身,“要不我去熬点羊肉粥,热热的喝上两碗?” “不用。”易郎中简短地说了两个字,又闭上眼睛。 易楚没办法,默默地走出门外。 易齐站在院子里,问道:“爹吃了吗?” 易楚黯然摇头。 “刚才我叫爹醒来,爹看到我很不高兴的样子,把我赶出来了。”易齐小声嘟哝着,“爹没事吧?”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