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我不是想偷你的钱。”瘦骨嶙峋的小乞丐看着傅诤手里的白面馒头一上一下吞咽着口水。 傅诤看了眼咬了一口的馒头,连着怀里的一个,一声不吭给了出去。日光和天上堆积的云层蜡黄蜡黄的,和脚下龟裂的土地同一种色调,年少的傅诤沉默地坐在城门口的老树桩上,远处近处皆是一片茫茫灰色。稻田、树木甚至是城墙缝里的草根全在的蝗灾中被啃食殆尽,无一幸免。 一个月前的流民j□j已在这座城池里觅不到踪迹,余下的是孤苦无依的老弱病残靠在城门下捉虱子,搔头,时不时有人将贪婪的目光投在衣着光鲜的傅诤身上。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啊…… 父亲把他丢在这里,差不多快有半个时辰了,这是他懂事以来一个人待在个陌生地方时间最长的。七岁的傅诤并不觉得害怕,他只是觉得有点儿无聊,再看看那些苟延残喘的乞丐们又有些说不明白的滞闷。 前方徐徐驶来一辆宽篷马车,车身上抹着光亮的桐油,挂着个小莲花灯笼,拉车的两匹马驹通体全白,看样子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出行。傅诤盯着粉粉的小莲灯看了片刻,将要挪开视线,马车却在他面前停下来了。 “哟,哪家的男娃娃这么俊俏?”车帘尚未掀开,里面的笑语声便传来出来,木窗的格子板拉开了一半,露出半张笑意盈盈的脸,女子的姿容并不多出众,但一双明眸清波流转,璀然动人。 傅诤绷着张脸,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看自己手里砖头厚的书。 女子越看少年老成的小傅诤越是有趣,有心逗弄他:“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我都七岁了!才不是小娃娃!傅诤在心里嘀咕一句,碍于父亲交给他礼仪之道,硬邦邦地回到:“傅诤,无字。” “你家在哪里啊?” “很远。”父亲说过,不要随便向陌生人透露自己的信息。 年轻妇人看着他小小身板不禁担忧道“家里的大人呢?怎么把你一个小娃娃丢在这里了?”同时低头看了看,十分怜惜道:“若是我,定是不放心阿絮在外孤身一人在外。 “……”傅诤不耐烦地拧起眉尖,顺着她的眼神,发现她怀中还抱着个孩子。傅诤突然生了点小好奇,他见过的幼童大多是又哭又闹的,这个好像很乖的样子…… 妇人注意到他努力克制自己的眼神飘过去,宛然失笑,将女儿举高了些,笑眯眯道:“你看,我们家阿絮可爱么?”又唠叨着道:“阿絮是我和夫君的掌上明珠,别说一个人放外面,就是看她哭一哭都心疼得不得了呢。” 傅诤被人识破了心思,狼狈地有些恼羞成怒,小脸再也绷不起装模作样的严肃来,鼓着腮生了下自己的气,却又忍不住抬头看向车窗。女子口中的阿絮看起来一岁都不到,小脸包在金红的牡丹被面里,看得并不太清楚。 是个女孩儿,傅诤心想。 熟睡的阿絮被母亲与傅诤的交谈声吵醒了,小手握成个拳头抵着嘴大大打了个呵欠,漆黑的眼睛睁了开来。猝不及防地与傅诤的视线合在了一起,阿絮像没完全睡醒,傻傻看了傅诤一会,白白粉粉的小脸忽然绽出个灿烂笑容。 “哎呀,阿絮很喜欢你呢。”妇人握着女儿的手喜出望外地亲了一亲。 傅诤一怔,莫名其妙地脸就红了,长这么大第一回被人这么直接地说喜欢…… “夫人,该走了。”赶车的车夫沙哑地截断了二人的谈话:“再不走,来不及了。” 笑容从女子脸上慢慢褪去,对傅诤勉力笑了笑道:“那小阿诤,我们再会了。记得早点回家啊,来,阿絮,和哥哥道别。”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