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军士驱赶阻拦时表姐应该认出了自己,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张惶。裴青冷哼了两声,他曾想过遇到昔日故人时的情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让人兴味索然罢了。自己身边有珍哥,有了一处小宅子,有了待自己如亲子的岳父岳母,过去的一切真的可以放下了。 裴青的肚子忽地咕咕叫唤,觉得先前的份饭太不经饿。也是,两个干瘪的馍馍,一碗只有几点油星的水煮菜,吃得饱才叫怪。 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于是从角落里扯出一个食盒,大小规制和傅百善送予堂兄傅念祖的食盒一般模样。里面也是一层面饼一层卤肉,就是份量要多些。取出两个面饼,厚厚地夹上一层卤肉,几口就吃了个干干净净。想想还有八天呢,这点东西还是有些不够! 贡院里为防火灾,所有的吃食都是半成品,像是大饼,馍馍,馓子之类的,至多拿进来用小碳炉烤一下,又干又硬又难吃。珍哥听说后,跟厨子捣鼓了好几天才弄的这个又抗饥又下口的吃食出来。裴青心想,那些小吏羡慕傅念祖作甚,他的那盒吃食只是媳妇儿顺手捎带的而已! 裴青忽然想到四皇子问自己打不打得过珍哥,心里不禁有些好笑。媳妇儿是用来疼的,怎么能用来对打呢?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大多时候真的打不羸。 四皇子年岁还小,等以后娶了媳妇儿进门就晓得个中滋味了。裴青忽地一怔,怎么老觉得四皇子年岁小,他是徽正元年所生,算起来只比珍哥小一岁。但是朝臣们提起他时,总是一副孺子难教的轻忽和无奈。 今天跟四皇子一接触,其才干先放在一边,最起码性子良善热忱待人真诚有礼。不象其余几个皇子,脸上总好似带了好几层面具一般。秦王晋王在外开府多年自有一番城府不必多说,就连最小的五皇子楚王当着诸位兄长唯唯诺诺,背过身去就敢把气撒在服侍自己的宫人身上。 倒是这位四皇子听说因为身子弱,在开蒙之前连坤宁宫的大门都没有出过,却依旧长成这派天然烂漫的模样,想来皇后娘娘用了不少的心思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裴青心中又是一动,朝堂上下很少谈及这位四皇子,因为一直传说这位四皇子身子弱。可今日一见除了面色稍稍苍白了一点之外,也看不出他哪里弱了。相反,贡院这么宽的地界,这位皇子一路走得兴高彩烈的,气息也未见如何紊乱。 难不成,四皇子身子文弱只是个传闻? 裴青猛地坐直身子,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想起在明远楼上皇帝时时把四皇子唤在身边,问他一些看法。诸如这趟春闱为何要选首辅陈自庸做主考,为何要选户部尚书温尚杰做副主考。明明陈首辅今年都七十了,还年老体弱兼耳背。 四皇子当时正在好奇地研究明远楼上的更漏。那是江南织造局巧匠仰制,徽正四年赐予贡院。整个更漏是个龙船,每隔一个时辰就自动响一次,精准无比。 四皇子被问到话,先是有点莫名其妙的样子,半晌才懵懂答道:“干嘛选他?我听说内阁里为了这个主考官的位置,各位大人斗得跟乌鸡眼儿一样。父皇难道不是因为他德高望重平息事端才选了他吗?” 这话是不错,但说得如此直白就是错了,什么叫各位大人斗得跟乌鸡眼儿一样,简直叫人无语至极。皇帝让四皇子的话噎了一回,半晌才挥手让他退在一边。 四皇子却半点没有反省的模样,又趴在那座龙船更漏前细细研究了。还说若是工具称手,他也能做一个差不多的出来,只是没有这般精细而已。 裴青当时只觉这位齐王真不象天家人,此时细细回忆皇帝脸上的表情,尽是欣慰无奈纵容,还有一点不大明显的失望。怎么还会有失望呢,这样率直的性子正符合四皇子的性情,除非皇帝对四皇子有异于常人的期许,才会失望吧! 裴青心头砰砰乱跳,蓦地攥紧了手中的茶盏。 人人都说是因皇帝在秦王和晋王之间难以取舍,才将立储之事蹉跎许多年。可是,今日皇帝微服巡查考场,只是非常低调地带了齐王一个在身边,这难道只是无意当中的巧合吗? 以裴青的想法,秦王性格凉薄寡恩笑里藏刀,这样一个人绝不是君主的好人选。上月自己到登州秦王驻地回禀事由,那位一改往日的和煦,背地里让侍卫们割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