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听得眼睛里冒金星,心底里已然信了三分,心想这里必定是女婿常柏养外室的地方。女儿竟然捉到了这个勾引人夫的娼妇,却不知何故不往娘家报信,让兄弟出来帮她撑腰,却糊里糊涂地吊死在这个腌臜地方? 吕氏看了一眼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女儿,胸口火急火燎地痛,忍了心中悲意忽地站直身子,一头就撞向那扇木门。看热闹的乡民忙上前,扯袖子的扯袖子,拽衣服的拽衣服。后脚赶到的傅满仓见状急得直跳脚,忙叫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上前将人抱住。 青州知县带着县衙的差役和仵作将将赶到,看到这一场混乱头都大了。忙下令驱赶百姓询问苦主,才知道这又是一件夹缠不清的人命官司。他从前与常知县打过数次交道,有心想为常柏留两分颜面,便吩咐差役上前按礼数去叩门。 差役喊了半天,那门才打开,翕开的门缝里不是常柏又是谁?他举着袖子半遮着脸,出来后草草向青州知县行了一礼,就要闪身离去。吕氏的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狠狠地唾了常柏一脸唾沫星子,正要破口大骂,就见常柏身后还紧紧跟着一个女人。 吕氏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挡在面前的差役一拨拉,就将那女人扯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哐哐几个响亮的大耳光搧去。那女人又羞又气,却不敢还手,犹记得将脸侧在一边不让人清楚瞧见。 人群当中便有人拍手叫好,吕氏打得兴起,索性使出乡下妇人的蛮横做派,撸了袖子伸出手将那女人的裙子刺啦一声扯下半幅,露出里面月白色的衬裙,惹得一众看热闹的人一阵大呼小叫。常柏忙回身伸手去拦,傅满仓便使了个眼色,傅家几个跟来的仆妇就有意无意地上前将常柏围在一边。 傅家当年没发迹的时候,吕氏也是过得苦日子的。秋天田里差人手时,也跟着下过田打过稻谷,手里也有两份夯实力气。眼下拼了性命疯魔一般,那柔弱的女子哪里是她的对手,只一会儿工夫就被打倒在地。 吕氏骑在那女子身上,打一巴掌骂一句遭瘟的小娼妇,地上女人哎哟了两声后,身子渐渐地便不动了。 青州知县怕闹出人命,忙唤差役上前阻拦。常柏也急急过来将人扶起,忙不迭地为她在耳际额角擦药油。吕氏恶狠狠地盯着,心想这到底是哪家养出来的不要脸女儿,看她不天天上门去臊她! 那女人恹恹地抬起头,散乱的头发间露出一张只能算是清秀的小脸。吕氏看了一眼,复又看了一眼,背上忽然就起了一层白毛汗。牙齿打颤地寻思,这个女人听说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现在还在这里,自己还跟她对打了半天,这到底是人是鬼? 就是在这一恍神之间,常柏扶着那个女人在差役的护送下,狼狈地走远了,身后是朴实乡民的阵阵嘘声。这里的人虽然都是大字不识的普通人,可是心中自有一干善恶的标准,对于那悬梁的女人起先就报了三分同情。今日要不是有官吏在场,说不得迎接常家公子和那女人就是烂白菜梆子和烂鸡蛋了。 仵作大致查看了一下,轻声在青州知县耳边禀告了几句。青州知县一皱眉,看了一眼状似疯癫的吕氏,还是决定跟傅家二房的老爷说话。唉,谁知道呢,这上吊的傅家大姑奶奶竟然还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难怪那矮檐下头积了那么大一滩血水…… 傅百善得知消息赶到黄楼巷胡同时,傅兰香的尸身已经被抬回常家寓居的宅子去了。 吕氏一见到她就扑了过来,眼泪横流地痛哭道:“珍哥,好珍哥,那是你嫡亲的堂姐,你可要为她报仇哇!青州城里你的品阶最大,把那个娼妇捉来扒皮剥骨,为你堂姐讨个公道哇!” 宋知春虽然不齿大房母女的为人,可眼见人死得如此惨烈,心里也有些恻然。拉了女儿在一旁道:“……正正吊死在人家的门口,将常柏和那个外室堵在门里出不来,要不是衙门里的人赶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还有,听说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大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否则也不会糊涂地寻了短见!” 傅百善闻言便不免有些骇然。 堂姐傅兰香为人一向有些懦弱,当年纵然使些掐尖要强的手段,也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没想到她竟然烈性至此,就是死也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