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拐着弯将你娘俩接到这处地方,就是想跟你敞开窗子说亮话。要是还想把买卖做下去呢,今个咱们就把帐算清楚咯。要是不想把买卖做下去,咱们这就散伙。知道你仁义豪爽不爱这些阿堵物,但是我上赶着给你送钱,你却不要,是不是看我跟个二傻子一样!” 这话说得又快又疾,宋知春还没有答话,傅百善在一边已经噗嗤笑了出来,心想这位表姨真的很有趣! 李氏推过来一只平磨螺钿黑漆长方盒,拍拍手道:“历年来的生息,我都拿来买了些铺子和田产,全部的地契都在这里。所幸老天爷赏脸,各处的收成都不错。恰巧珍哥就要成亲了,你若是还唧歪不要就给珍哥做嫁妆吧。男人再好,女人身边也得有几样傍身的资财。”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矫情了,宋知春将螺钿盒拿过来略略一翻,竟是十来处房契地契。这些契约的纸张新旧不一,显见是历年积攒下来的。除了东大街和北西门的几处铺子外,京郊和昌平还各有一处上百亩的田产。 李氏看她惊住的模样,捂着嘴笑个不行,“齐云斋的利多厚就不肖我细说了吧,更何况同样的店开了三家,每家店我都算了你一份股!这钱存银号来利太慢,恰巧府里几个孩子大了,嫁的嫁娶的娶,我就寻摸着置备些铺子田产放着。不管是自住还是租出去,都是一笔好买卖。” 李氏得意笑道:“你这份银子我也一样操办的,昌平这处庄子挨着二房恬姐名下的庄子,京郊这处挨看我家留哥的庄子,京里的铺面大多也是挨着的。等珍哥夫婿日后高升调入京中,那几个孩子也回京任职时,他们几个孩子之间互相还能有个照应!” 宋知春再没想到李氏竟然考虑得色色周全,捧着螺钿黑漆木盒连话都说不出来。 李氏送了这样大一注财出去,仿佛卸下千斤重担人都轻快起来。端着粉彩茶盏惬意地抿了一口茶笑道:“历年积攒下来几个孩子大致都是均等的,别看那些王公子弟面上过得豪奢,其实还没有咱们的身家厚实。珍哥,表姨这是借花献佛,拿你娘的银钱给你添妆,你心头可别骂表姨小气哈!” 傅百善笑嘻嘻地坐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位长辈斗嘴,没想到今日碰到的这位表姨竟比母亲还爽利,听了这句话忙道:“这样还算小气的话,我只恨我娘没给我多找几个这样的!” 李氏哈哈大笑,“可见你比你娘懂事,给了就受着,干嘛肚皮儿里还有许多话掖着,你娘是越活越转去了。好孩子,表姨跟前没闺女,两个小子也跟着他爹到边关去了。日后你要是往京里来,可千万过来看我。” 傅百善忙点头应了。 李氏正在兴头上,让店家唤了万福楼的席面过来,欢喜得吃起酒来。宋知春少不得讨教些嫁女娶妇的规矩。李氏作为寿宁侯府的当家主母,儿媳都娶了两个了,侄女湉姐也是她亲手送出门的,对于这些自然是驾轻就熟,其间种种自有一番心得,在桌子上一一细述。 傅百善忙着给长辈端茶送水,末了忽然想起一事不解,就将今日出宫时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位阿鸾姑姑的话学了出来,问道:“她说我是皇帝亲封的品阶,这宫里没人受得起我一拜。宫里那么多娘娘,怎么如此说呢?我娘虽然觉得不妥,但那是皇后身边的人,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李氏闻言皱眉道:“阿鸾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用的宫人,她向来行事妥帖稳当,不是这般说话轻狂的人,只怕其中另有深意!” 宋知春胆子虽大,但是宫中贵妇们的这些弯弯绕的确是不大懂。低声含蓄解释道:“秦王和他母亲刘惠妃那起子人,我们家是避之不急一点不想招惹。这回蒙皇帝开恩赐下婚事,我是恨不得立马将这丫头嫁了,就怕再生枝节。阿鸾姑姑如此说,只怕日后这娘俩更要恨我家不给他们颜面了!” 李氏挟了一筷炝春笋后看了一眼傅百善,见她眼底里有不加掩饰的紧张,微微一笑道:“好孩子,莫听你娘的急躁话,秦王的事情我也听说一二,根本不能怪你。这位皇子生来便是天之骄子,这些年越发养成些上不了台面的德行。看似大度实则寡恩,与其说是他看中了你,不若说是你的屡次拒绝引起了他的兴趣。这人就是贱骨头,越是得不到越是挂记,这跟你成不成亲根本就没有干系!” 宋知春听了脸色大变,忙拉了女儿护在怀里,恨声道:“敢情还没完没了,把我惹毛了我就干脆一刀……” 李氏听到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语,眉毛都没有抖动一下,不屑道:“哪里就至于此,秦王上面还有皇帝,下面还有百官朝臣,他若是敢做有悖人臣之事,天下人的唾沫星子就得淹死他。只要珍哥和她的夫婿情比金坚,秦王即便是夺得天下至尊之位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听得这般条理清楚的分析,宋知春母女终于如同吃下定心丸,任是谁都不愿意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刀。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