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脑袋瓜子难得地又拎得极清之人,真是再好不过。想到这里,阮吉祥脸上的笑意就又真诚了几分。 刘德一赶着服侍皇上去了,裴青和阮吉祥身上都担着差事,眼看夜深却不敢歇息,只得坐在偏殿里喝茶。上好的铁观音才泡出来时颜色澄净碧绿,过了两遍水之后就变浅了。扯完几道闲篇后,眼看天际白了才有宫人过来禀告说赏赐和旨意都备好了,两人这才相互谦让着往外走。 因傅氏一家暂居的宅子在东面,阮吉祥和裴青拿了铜令牌从通化门出去。守门的兵士将将把东西检查完,就见门口过来一溜马车,看那带了杏黄缨帽帷盖的模样分明是宫眷的制式,阮裴二人连忙避在一边。 黄花梨双头车辕的马车徐徐进了宫城,木质车轱辘包着角铁,金银错挂马扶手打磨地光可鉴人,随侍当中有几人还穿着宫人的服饰。阮吉祥向来消息灵通,只看了一眼就小声道:“这是德仪公主的车辇,莫抬头张望!” 裴青这几年尤其注重各路消息,隐约听说过这位公主的一些事由。是当今皇帝的长女,其生母不过是一位才人,很早就去世了。后来养在景仁宫刘惠妃的膝下,因为良顺懂事很受宠爱。年长之后由皇帝亲自择婿,嫁进了江东大儒吴家。不过吴驸马没有什么福气,将人娶进门将将两年就撒手西归。 德仪公主二十岁刚过就当了寡妇,身后又没有一儿半女,吴家自然不敢留这么一位千金贵女在家。于是公主守了三年孝后就以探望亲人的由头回了京城,不过看这模样分明是大归了。 马车粼粼地从石砖上过去,裴青等人低着头,自然没有看见做工细致的冰格纹窗椽后,一张秀丽端庄的粉脸将他看了个正着。那人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扒在窗格上狠狠打量了几眼,方才确定这就是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人。没想到,甫至京城第一天就遇见了他,难不成这是老天可怜见的终于发了善心。 马车里的德仪公主忍不住潸然泪下,旁边是她的贴身宫女叶眉,自然晓得主子的一番心思。连忙出言劝慰,“难怪今早出门时那树上的喜鹊叫得响亮,原来却是了解您的心思。等安顿下来,好好地求刘娘娘做主,保管偿了您一直以来的心愿!” 德仪公主羞红了一张秀颜讷讷低语,“也不知道他成亲了没有,这都过去好些年了,恐怕他老早就不记得我了。再有,即便我是公主之尊,也是个实打实的寡妇。他那样的人才,我怎么配得上……” 叶眉紧紧挨过来劝慰道:“公主千万莫自弃,您是多金贵的人,从来都只有您挑别人的,哪里有别人挑您的地方。那江东吴家说起来来累世的高门,吴驸马死了,他们还不得老老实实地大开中门将您送出来吗?再有,一嫁随父二嫁由己,这后半辈子还长着呢,怎么也得挑个喜欢的人!” 德仪公主歪在五彩鹭鸶缂丝大迎枕上,良久才徐徐点头。 那年的春天,她不过才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岁,却被关在这深深宫城之中不能得见天日,闲时无事就带了几个宫人在太液池放风筝。那日的天空是瓦蓝瓦蓝的,绘了童子戏莲的竹骨风筝一下子就飘得老高,结果挂在银杉树上,怎么都扯不下来。一群小太监在树下蹦来跳去,拿长竿去捅拿丝网去捞,却怎么也弄不下来。 这时,一队奉命换防的金吾卫恰恰路过,打头的那个人生得高高的个头,看了几眼后就把镧裙掖在腰带上,极利落地窜上去,从密密的枝桠间将竹骨风筝小心地解开,三两下就翻下树来。那人将手中物交还后,微微一施礼连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德仪公主那天图方便,穿了一式碧青色小宫女的宫装,羞答答地接过风筝,那人却没有转头多看一眼。后来,她就知道了那是今年新进的金吾卫,名字叫裴青,广州人氏无父无母。每日申时三刻金吾卫在太液池巡防时,便是她一天最快活的时候,且是她隐藏至深的秘密。 再后来的某一天,刘母妃问她想要个什么样的驸马。 德仪虽然是宫中受宠的公主,却知道这受宠的前提条件是听话,更何况自己的生母早已去世,刘母妃肯过来问一句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只怕驸马的人选早就定下来了。果然,不过一个月她就在景仁宫见到了随母亲前来请安的吴家子,高高瘦瘦的,面色苍白得像树叶一样单薄,但她却不能多说什么。 锣鼓喧天十里红妆,德仪公主坐在花轿里想,心想要是有机会再见那个人一面,就是死也甘心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