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好好地说出来,说好了就重重又赏,说得不好就下去跟曹大作伴!” 年轻些的水手猛地想到那日看热闹看到的物事,鼓鼓囊囊似人非人的青白惨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牙齿打颤道:“真的……不关我的事,是刘叔喝醉了非要拉着我讲古,我什么都不知道。五爷您大人大量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乱嚼舌根子了!”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徐直劈开腿坐着不耐烦地挥挥手,那年轻水手就被人拉出去了。年纪大些的老水手耷拉着眼皮,矗在地上半响不开腔。窄小的屋子只听得见茶碗与茶盖轻轻的碰击声。 良久,老水手额上的汗水越积越密,几乎可以听得见他胸腔里的一颗心跳得跟擂鼓一样。他终于抬起眼,盯着面前身材高大的男人,勉强镇定开口道:“不过是几句闲言闲语,五爷就准备要了小人的性命吗?” 徐直“砰”地一声摔落茶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站起身子哼了一声道:“真是人贱骨头轻,你要是老实说了我还可以出面保你一条性命。你要是不说,只怕你今日出去,明日就要人给你收尸了!” 老水手心里一惊,想起这些年战战兢兢日子,嘴里发干背上发凉,终于老泪纵横软软趴在地上道:“小的叫刘仁树,昨夜有人拿了银子让我在水猴子,不,是徐小哥面前说几句话。还许诺,只要把我知道的事情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就给我造身份和路引还有银子回归故土!” 徐直身子向后一靠,眯着眼睛笑道:“这世上还真有这般大方的好人,宁肯不留姓名倒贴银子,悄悄地使唤人过来跟我传信。既然这样,你扭捏作态又是什么意思,直截了当说完就成了不行吗?非要耍个狠给我瞧瞧你的风骨不成?” 刘仁树脸涨得通红,好像羞恼不已,想了半天终于吭哧道:“这赤屿岛人人都是奸猾性子,就是当面说出来的话亲口许下的承诺转脸都不作数。那人藏头露尾递个话,我就傻乎乎地过来乱说一通,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徐直哈哈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眼道:“这世上多的是蠢人自作聪明,难得你倒是个明白人。知道些什么尽可说了,再耽误我的功夫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不过要是你说得入我的耳,至多十天半月我就送你回家乡!” 刘仁树席地而坐苦笑一声,“十几年前我还是一个船上的小杂役,自视甚高空有一番志向,因为手脚勤快就被临时调到上舱房跑腿。那里有一个人是老船主的贵客叫做徐有道,性格温和文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是倭国人,真名叫做北条有道,他应该就是你的生父。” 徐直却是想起昔日那个一刀就将养父杀了的人,阴狠狡诈睚眦必报,绝对跟温和文雅这些字眼沾不上边。 刘仁树双眼冒出崇敬,“这位大人每年都要往返日本国和中土,这条流金淌银的航线就是他亲手建立起来的。老船主靠着将中土的茶叶和瓷器丝绸源源不断地送往日本国,又将日本国的银矿铜矿运回中土,攫取了大量的钱财,隐隐成为海上新一代的霸主。” 刘仁树沉浸于往日追随大人物的煊赫生涯当中,脸上泛起些微激动的红光,“不久之后,爪哇、真腊那些小国的香料和宝石也成了日本贵族追捧的东西,海船每回莅临港口,那些地方就象过节一样热闹。那位大人喜欢汉家文化,每隔一段时日就要亲自去中土内陆一趟,大概就是那时候结识了你的母亲。” 刘仁树头垂低了些,“有一回我接到老船主的命令,说自日本国传来加急音讯,说大人的胞妹病重想临去前再见兄长一面。我拿着书信骑着快马走了好远的路才找到大人的行踪,他二话不说就跟我走,他的妻子抱着年幼的儿子跟在后面跑了好久。那时刚下大雨,两母子弄得狼狈不堪浑身都是泥水,大人却头都未回。” 屋子里一片静寂,刘仁树悄悄抬眼望着上首的徐直,就见他低垂双目神色未明,右手把玩着左手大拇指上的一只玉扳指。好似意识到他停下,那眼立刻扫视过来,刘仁树便感觉头皮象利刃刮过一样忽地一紧。 徐直想起幼时的困苦日子,永远填不饱的肚子,脾气暴躁满脸愁容的母亲。若非后来遇到养父伸了一把援手,母亲险些带他一起投河。后来日子慢慢地好起来,母亲又生了妹妹,一家人的日子虽然清贫但是安然,直到那人又回来…… 刘仁树咽了口唾沫,“大人还记得我依旧让我服侍,到了日本国后大人终于见到他妹妹,两个人又哭又笑说了一晚上的话,第五天上头那位夫人就去了。大人就留下来照料他妹妹留下来的孩子,教他读书写字、抚琴射箭……”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