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他平日里是装得一副道貌岸然的好样子, 也不爱往家里的两个妾房里去, 我还以为他改了性子呢!谁曾想那一日宴上见了那女人的面,那眼睛就像长在人家的身上一般,拔不拔不出来了。” 孟氏听得一阵心惊,重新抓了佛珠在手上迟疑问道:“你是说曾娘子,新来的五当家的太太……” 毛东珠愤愤道:“大嫂,当时你也在场,那曾氏被叶麻子吓得倒在了树边,要不是他丈夫在那儿,我那好夫君都恨不得上前一把抱住那狐媚子在怀里安慰!那副馋样就好似茶楼里说的那段猪八戒吃人参果,心里头明明馋得不行,偏要做出个正人君子的模样。我跟他做了十年的夫妻,还不清楚他的德性?” 孟氏心直往下沉,手上的佛珠转得飞快,“我听灶上的婆子说,曾娘子前两天不当心掉在海里。幸好遇到有人路过听到救命声,才下水将她捞起来,结果身上怀了两个月的胎儿也没保住。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与你相干不?” 毛东珠眼珠子乱转,抬手扶正了头上的嵌玛瑙草虫银簪子,嗫嚅道:“我也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别胡乱勾引人家的汉子。谁知道她还怀了孩儿……”话语未落,房门被猛地揎开,大当家黑着一张脸大步进来,一巴掌就结结实实地搧在毛东珠的脸颊上。 孟氏忙站起身子拦住丈夫,又拿眼示意跟进来的邓南去扶摔在地上撒泼的娇贵人儿。 毛东珠见有人来哄越发使了性子,捂着脸颊趴在地上不肯起来,呜呜地哭诉,“大哥只知道教训我,怎么不教训你妹夫?要不是他一天到晚勾三搭四,我用得着像防贼一般吗?他不过见了人家几面,就把荷包里几颗顶好的黑珍珠给出去了,我想要过来镶一副头面都不肯,就知道讨那些下贱女人的欢心。那曾氏是个什么好出身,不过是青州城里一个私窠子出来的暗~娼,在我面前装什么书香门第出来的贞洁烈女……” 大当家气得眼皮乱颤,一个反手又打在邓南的脸上,立刻起了几道明显的红棱子,毛东珠立时吓得不敢再开口了。 孟氏赶紧起身倒了碗凉茶,大当家接过来一气喝了,将茶盏重重地搁在桌上厉声喝问道:“曾氏是什么出身也容你乱说,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毛东珠战战兢兢地道:“那天宴上回家里后我觉得不对劲,回去后就跟邓南理论,作甚要将那般难得的黑珍珠送人?他,他无意当中说出来的。还说这曾氏定是徐直故意立的靶子,谁会将一个私窠出来的女人当做正经娘子,分明是有更大图谋。” 大当家瞪着眼睛几乎喷出火来,对着邓南吼道:“她是女人没什么见识就算了,你是赤屿岛的二当家,心里难道没有一杆秤吗?这话要是传出去,徐直的脸面挂不住还是小事,只怕会立刻意识到咱们往他身边放了人。海上三十三路窝子的人马谁都不服谁,要是徐直起了异心转头投奔他处,你以为咱们还有清净日子过吗?” 邓南一字未辩垂首而立,脸上看不清神情。 仰头靠在椅子上,大当家喃喃道:“咱家老娘生了五个,只活下来我们俩。所以但凡我有的就一定让妹子你有,如今看来竟是害了你,纵得你胆大妄为什么都敢做。邓南说,是你派曹家两兄弟将曾氏用蒙汗药弄晕了,连夜送上富顺号,偏偏那两人手脚不利落让人瞧见身形露了马脚,结果现在徐直满世界找那两人,誓要为他未出世的孩儿报仇!” 毛东珠瑟缩地望了丈夫一眼,小声辩解道:“大不了我给那狐媚子陪个不是说几句软话,再说若不是她乱抛媚眼,我们夫妻俩至于闹起来吗?” 大当家一向以为亲妹子只是个妒性大的妇人,今日才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她的愚蠢和狠毒。连话都不想再多说一句,转过头问道:“虽然你口风不紧在前,但先前我还是错怪你了,都是东珠惹出来的麻烦。她行事顾头不顾腚已经无可救药,这件事绝对不能传扬出去,就是烂了臭了也只能捂在锅里,最后你是怎么描补的?” 邓南依旧恭立,闻言温声答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已经来不及阻拦,只得趁了曹氏兄弟过来拿五十两银子余款的时候,亲自送他们上了停在北面山洞里的小船,让他们先到百里外的六门礁去躲一躲。许诺等风头过了,就让回中土的海船悄悄地捎带他们回老家。” 顿了一下,邓南抬起面庞无比谦和地继续道:“那小船是我亲自监工,其中有四块底板没有用大铁钉铆接在一处,只是用松香细细地凝结实了。一出海遇着稍微大一点的风浪便会船毁人亡,在这世上再无半点踪迹。”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