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女儿的脾性当爹的最清楚,傅百善性情洒脱爽利,跟她娘年轻时不遑多让,又最是不爱红妆爱武妆,要是让她放下刀箭成天涂脂抹粉拘在后宅里,与群口蜜腹剑的女人们斗来斗去,不如要了她的命还好些。这样想来,将女儿许与裴青就又有一桩好处,起码这人晓得珍哥的真性子,不会过于拘束于她。 裴青坐在一旁身姿如松,可是内心早已擂动如战鼓,背上一层一层地出汗,不由胡思乱想着今日作甚要多穿一件夹袄,实在是热得难受!却不知外面天寒地冻,实是他心头火热罢了! 傅满仓沉吟了一下,说道:“此事不能着急,我还要回去与你宋婶婶商量一下才行!” 早已等得心急的裴青闻言大喜,袍角一掀站起身大大地作了个揖道:“只要您首肯,此事已成一半,我看宋婶婶凡事都要先问您才做决定呢!”这话实在搔到傅满仓的痒处,不由哈哈大笑得意道:“那是当然,家里的大事我说了算,小事才轮到你宋婶婶作主!” 哼着小曲的傅满仓一进家门就见堂前摆满了礼盒,不由面下一沉问道:“是不是常家又来人了,怎么还把东西留下了?” 回青州这一段时日,是陈溪暂代了傅家老宅的管事一职,闻言悄悄掀了眼皮小心答道:“今日来的是常知县一家子,说是不光是来道歉的,还言辞凿凿地要为他家大公子求娶咱家大姑娘,太太说不敢做主,那常知县留下礼单就走了,太太也没说将这些东西怎么办?” 傅满仓听得一阵恼火,甩着袖子大怒道:“当我女儿属萝卜呢,想往哪个坑就往哪个坑里塞,小儿子不行就拿大儿子出来顶!”说完脱下外衫往陈溪手上一塞,大步流星地往内室走去。 宋知春正坐在炕榻上看帐,见丈夫风尘仆仆地回来,忙吩咐外面候着的婆子将灶上温着的饭菜端上来,自己则亲自舀了水递了帕子与丈夫擦洗。 傅满仓心头火气不由灭了七分,坐下后先惬意地咂了一口老黄酒,又挟了一筷子腊蒸鹅肉丝后才笑道:“今日中午为答谢那些工匠师傅,特意叫了酒楼里的席面,葱烧海参白灼龙虾倒还有几道大菜,可吃起来还是不如家里的爽口啊!” 宋知春不是个藏话的人,为丈夫倒了一杯酒后便直接开口道:“今日常知县带了夫人过来说是要拜访老孺人,我不好再拦着。结果话没说几句,那家就说要为长子求娶咱家珍哥。你娘不知事情的原委,喜得见牙不见眼一口就要答应,我忙拿话岔开,现在你娘不知道在肚子里骂了我多少句呢!” 傅满仓甩了筷子道:“当我傅家闺女是盘菜是吧,想住哪端就往哪端?你也是,怎么让咱老娘出来见人?她一个乡下妇人,能懂什么尽知道添乱!” 宋知春心道有本事你当面去说,在我面前嘀咕有什么用?白了他一眼才继续说道:“那常家大公子倒是仪表堂堂,听说还是直隶府的小三元,开年就要下场乡试了,年纪轻轻的倒是极为难得。你不知道他还是大房念祖的同窗,你那大侄子对他可是称许不已!” 傅满仓皱了一下眉头道:“那他家算计我们珍哥的事就算了?” 宋知春想起这件事也是膈应不已,“常知县的夫人倒是极客气,只说纯粹是场误会,说她那外甥女本就心眼如同针尖儿,又一时听岔了,以为要将她偷偷地许于二公子。那丫头情急之下就牛心左性地使出昏招,想将痴傻的二公子推与他人,我家珍哥是正正好撞上了!” 傅满仓不由吡牙,“哄孩子玩呢?要是珍哥眼皮子浅点指定遭道,他家倒是尽想好事,事成了就白得一现成媳妇儿,如今见事泄了就将责任推在那什么外甥女身上。啧!这家人表里不一水太深,咱家好好的珍哥可不是让她跟群内宅妇人斗心眼儿玩的!” 宋知春有些惆怅叹道:“那常柏人才倒是不错,不过有那样一个愚鲁的弟弟,身边还有那样一个心大的表妹,我就知道这常知县家的内宅里头清静不了,哪里还敢轻易往他家去!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吗?听大嫂说兰香的亲事已经差不多要定下了,她和珍哥可是一般的年纪。咱们在这广州青州转了一大圈,都没见着如意的,我是怕再耽搁下去好儿郎都让人挑完了!” 傅满仓挟了一块芙蓉鸡片在嘴里慢悠悠地细嚼,“是你的总归就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过这常家的大公子再好,也不能考虑。那场事之后我打听过,好些人都不知道常府还有个痴愚的小儿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