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走进帐篷服侍,看到一个披头散发、脏兮兮的花脸小娘子坐在榻边对着郞主笑,而郞主竟然一点也不嫌弃地亲手喂她喝水时,目瞪口呆:还真是个丑娘子! 及至洗去九宁脸上的痕迹,仆妇顿觉眼前一亮:肌肤如细瓷,朱唇榴齿,双瞳剪水,颊边一对梨涡,笑起来乖巧甜美,英气勃勃,这哪里是丑娘子,分明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胚子! 仆妇对视一眼:郞主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不声不响的,一出手就抢了个拔尖的美人。虽然年纪小,养几年不正好可以熟悉性情么? 难怪郞主以前瞧不上城主赏赐他的那些美貌胡女——不是郞主年纪小还没开窍,而是他眼光太高太挑剔了。 两个仆妇一边以眼神八卦,一边小心伺候九宁,为她换上瑟瑟的衣裙,衣裙太大,只能挽起袖子,用丝绦松松系住。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头,拿锦帕一点一点擦拭干,然后像商队其他女子那样编成一条条麻花小辫子,绑上五颜六色的宝石、彩绦,戴一个琉璃小冠。 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九宁揽镜自照,觉得这个充满异域风情的新发型还挺别致的。 如果身上的衣裙合身就更好了。 仆妇们收拾干净帐篷,撤走浴桶,躬身出去。 周嘉行掀帘进来,转过屏风,看到盘腿坐在榻上、正拿着一面葵花铜镜照来照去的九宁,目光落在她那一头五彩缤纷的小麻花辫上,怔了怔。 九宁从镜子里看到他,笑着回头,小辫子一甩一甩,笑靥比花还甜。 “二哥,好看吗?” 周嘉行不知在想什么,半天没答话。转身出去,搬来一张食案,又端来一盘集会上买来的芝麻胡饼、一篓杂菜煎丸子、一大盘冷的切牛肉,并一大碗热汤饼。 “吃吧。” 刚刚那碗羊肉汤早就消化完了,九宁放下铜镜,拿起筷子,看一眼周嘉行:“二哥,你呢?” 周嘉行摇摇头,说:“不要叫我二哥。” 九宁一愣,卷翘的眼睫轻轻颤动。 像霜打的茄子,刚才还神采奕奕,转眼就蔫蔫的。 明知她惯会装模作样,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娇弱,这副委屈可怜相多半是装出来的,周嘉行还是剑眉轻拧,矮身坐在榻沿,撕开一张芝麻胡饼递给她,解释说:“集会鱼龙混杂,就是商队里也有来历不明的人,你暂时不能暴露身份,当着外人的面不能叫我二哥。” “我记住了。” 九宁立刻作出一副转忧为喜之态,长长舒口气,差点以为周嘉行不想认她这个妹妹。 别人是外人,那他们俩就算是自己人了? 她咬几口胡饼,心有余悸地说起这些天的遭遇,从一开始莫名其妙被掳走,到渡口想办法脱困,再到遇上响马贼。 周嘉行静静听着。 末了,九宁放下筷子,朝周嘉行做了个抱拳的动作:“哥,幸好遇着你了!大恩不言谢!” 听她说得轻描淡写,周嘉行眼帘抬起,就着帐篷顶漏进来的夕光细细打量她。 她娇生惯养,又从未出过远门,遇到这么惊险的事,必定惊慌失措、六神无主,这几天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难为她还笑得出来。 九宁睁大眼睛,摸摸自己的脸,莞尔:“哥,怎么了?” 周嘉行挪开视线,问:“在哪儿遇见响马贼?” 九宁道:“离了渡口不久遇到的,在一处山道上,他们抓了我和朱鹄,其他人被冲散了。” 周嘉行点点头,站起身,想了想,揉了揉她头上的小麻花辫。 “好了,都过去了。” 到二哥这里,什么都不用怕了。 他很快收回手。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