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最好还是留下来继续奋斗。”他说,“我冰箱里放了些东西,可以微波炉热一下再吃。” 布隆维斯特犹豫着要不要摆出老板的架子,命令他一起去喝个啤酒。最后他还是说: “好吧,那我们明天早上见。对了,他们在那里怎么样了?还没画出凶手的画像吗?” “好像还没。” “看来明天得另想办法。你保重了。”布隆维斯特说完便起身穿上外套。 莎兰德想起很久以前在《科学》杂志上看过一篇关于“学者”的文章,作者是一位数字理论专家安利科·彭别里[48],文中提到奥立佛·萨克斯的《错把太太当帽子的人》里面的一段情节,描述一对有智能障碍的自闭症双胞胎互相朗诵着天文数字般的巨大质数,就好像能从某种内在的数学景观看见这些数目。 那对双胞胎能做的事和莎兰德现在想做的事并不一样,但她认为还是有共通点,因此不管有多怀疑,仍决定一试。她立刻放下加密的国安局档案和她的椭圆曲线方程式,转头面向奥格斯,他以前后摇晃作为回应。 “质数,你喜欢质数。”她说。 奥格斯没有看她,也没有停止摇晃。 “我也喜欢,而且现在有个东西让我特别感兴趣,它叫质因数分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奥格斯呆呆看着桌子继续晃,好像什么都听不懂。 “质因数分解就是把一个数重新写成质数的产物,我所谓的产物指的是相乘结果。你懂吗?” 奥格斯还是同样的表情,莎兰德心想是不是应该干脆闭嘴别说了。 “根据基本的运算原则,每个整数都有它专属的质因数分解式,很酷吧。像二十四这么简单的数字可以用很多种方法来表现,譬如12x2或3x8或4x6,但是分解成质因数却只有一个方法,就是2x2x2x3。听得懂吗?问题是,虽然把质数相乘产生大的数目很简单,但要反过来从答案去回推质数,却往往做不到。有个大坏蛋就利用这点去加密一个秘密信息,你懂吗?这有点像调酒,混合很简单,要恢复那些材料就比较困难了。” 奥格斯既没点头也没吭声,不过至少他的身子不再晃动。 “我们来看看你分解质因数厉不厉害好不好,奥格斯,好不好?” 奥格斯没有动。 “那就当作你说好啦。我们先从456这个数字开始好吗?” 奥格斯眼中闪着光但眼神恍惚,莎兰德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是荒谬透顶。 外头寒冷风强,几乎不见人迹。但布隆维斯特觉得寒冷对他有好处,让他精神抖擞了些。他心里想着女儿佩妮拉,以及她所谓“真的”写作,当然也想着莎兰德和那个男孩。不知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往上走向霍恩斯路时,他盯着某间画廊橱窗挂的一幅画看了一会儿,画的是鸡尾酒会上一群欢乐无忧的人。那一刻他感觉——也许是错觉——自己最后一次像那样端着酒杯、无忧无虑站在人群中,已恍如隔世。片刻间,他非常希望走得远远的。这时他打了个寒噤,突然感觉有人跟踪他,可能是因为过去几天来经历的这一连串事件吧。他回头去看,身后却只有一个穿着大红外套、一头飘逸暗金色秀发的迷人美女。她略显不安地对他浅浅一笑,他报以试探的微笑,接着便打算继续上路。但他的目光仍停留着,仿佛预期女子随时可能变得平凡普通一些。 不料,随着一分一秒过去她愈加光彩逼人,简直有如无意中溜达入民间的贵族、明星,也像杂志拉页上的美艳人物。事实上在那一刻,在那充满惊诧的第一时间,布隆维斯特无法描述她,也说不出她外表的任何一个细节。 “需要我帮忙吗?”他问道。 “不,不用。”她显得有些害羞,但事实再清楚不过:她的迟疑是演出来的。她不是那种会给人害羞感觉的女人,倒是有种拥有全世界的气势。 “那就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他说着再次转身,却听见她紧张地清清喉咙。 “你不是麦可·布隆维斯特吗?”她此时的口气更不确定了,同时低头看着路面的卵石。 “是,我是。”他说着礼貌性地微微一笑,就像对任何一人。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