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坚持要带汉娜去见奥格斯,这肯定是一个孩子最需要母亲的时候。 可是当时还与他们保持联系的莎兰德却不同意。她写道:还没有人知道消息是从哪儿泄漏的,母亲周遭的人也不能排除。不受任何人信任的卫斯曼正是其中之一,他好像整天都待在屋里躲避守在外头的记者。他们现在是进退维谷,爱莉卡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希望《千禧年》还是可以有尊严地深入报道这则新闻,不让杂志社或其他任何人受到伤害。她深信布隆维斯特可以做到,看他此刻的模样就知道了,何况还有安德雷帮他。 爱莉卡对安德雷极有好感。不久前,他到她和贝克曼位于索茨霍巴根的住处做客,晚餐席上他讲述了自己的生活经历,听完后让她备感同情。 安德雷十一岁时,双亲在塞拉耶佛的一次炸弹爆炸中丧命。在那之后,他来到斯德哥尔摩外面的坦斯达与姑妈同住,但她丝毫没有留意到他的智能倾向与心理创伤。父母遇害时他并不在现场,但他的肢体反应就好像是仍然在为受到创伤后的压力所苦。直到今日,他依然憎恶巨大声响与突如其来的举动,也讨厌在公共场所看到弃置的袋子,更痛恨暴力,而那种强烈恨意爱莉卡从未在其他人身上看见过。 小时候,他会躲进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奇幻文学中,读诗和传记,崇拜西尔维娅·普拉斯、博尔赫斯与托尔金[44],并苦心钻研有关计算机的一切知识。他梦想着能以爱与人类悲剧为主题,写出令人肝肠寸断的小说。他是个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一心期盼凭借热情来治愈自己的伤痛,对外面的世界一点也不感兴趣。然而,在他十八九岁的某天晚上,去了斯德哥尔摩大学媒体研究学院听布隆维斯特的演讲,人生便从此改变。 布隆维斯特的慷慨激昂鼓舞他挺身而出,见证一个充斥着不公不义、不容异己与底层腐败等现象的世界。于是他开始想象自己写的是批判社会的文章,而不再是赚人热泪的罗曼史。不久之后,他出现在《千禧年》的门口,问他们有没有事情可以让他做,冲咖啡、校稿、跑腿都行。爱莉卡一开始就看出他眼中燃着火,便派给他一些较不重要的编辑工作,诸如公告、搜集资料和简单的人物侧写。但最主要还是叫他多看书,他也确实很用功,就和做所有事情一样认真。除了研读政治科学、大众传播、金融财务与国际冲突等书籍,他也接《千禧年》的一些临时工作。 他期许自己能成为举足轻重的调查记者,就像布隆维斯特。但和绝大多数调查记者不同的是,他不是个硬汉,个性依然浪漫。布隆维斯特和爱莉卡都曾经努力为他解决情感问题。他太坦率、太透明,总之就是人太好了,布隆维斯特经常这么说。 不过爱莉卡相信安德雷正慢慢褪去那种属于年轻人的脆弱性格。她从他写的报道中看到了改变。起初他野心勃勃地想伸出触角接触群众,导致他的文章风格显得拙劣,但如今已变得比较实事求是、简洁有力。这回能得到机会帮布隆维斯特写鲍德的新闻,她知道他一定会全力以赴。目前的计划是:重要的核心叙述由布隆维斯特执笔,安德雷则负责搜集资料以及撰写一些补充说明。爱莉卡觉得他们俩是完美组合。 她把车停在贺钱斯街后走进办公室,果不其然便看见布隆维斯特和安德雷坐在里头,全神贯注。只不过布隆维斯特偶尔会低声自言自语,眼神中依然流露出那股令人赞佩的坚毅,但也带着痛苦。他几乎一夜未眠,媒体上抨击他的猛烈炮火未曾停歇,而他接受警方讯问时却又不得不做出媒体所指控的事:隐瞒信息。布隆维斯特一点也不喜欢做这种事。 布隆维斯特在许多方面都是个守法的模范公民,但如果说有谁能让他破例越线,那非莎兰德莫属。他宁可自己背上污名也不愿背叛她,所以才会一再地对警方说:“我要主张保护消息来源的权利。”也难怪他会对事情的后果感到不满意又忧虑。不过他和爱莉卡一样,为莎兰德和男孩担的心远远大于对自己处境的烦忧。 “还顺利吗?”她看了他一会儿才问道。 “什么?……嗯……还好。那边怎么样?” “我铺好了床,吃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