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庭芳一呆,足下冷气直冒,胸中怒火灼烧。 虽说缘浅份薄,心底却颇敬重简家小姐的,敬她敢拒相府亲事不畏强权,未料竟是如厮无耻的一个女人。 私赠香囊,说什么闺中女子不得便,原来只是想勾着自己不撒手,一壁厢另觅佳婿,若寻到了,便将自己弃如敝履,寻不到,再捡了回去。 “还给你,少痴人做梦。”挑开隔子窗,许庭芳狠狠地扔出香囊,看也不看一眼里面之人。 龌龊无耻之尤,望一眼都嫌污-秽。 “怎么回事?来的人是?”邵氏捡起香囊,犹疑不定。 “拿来我看看。”简蕊珠伸手要过,她自懂事起一门心思忙着给简雁容下绊子,诗文不熟,女红针黹也懒得习,只看出香囊很精致,和前些日简雁容显摆给自己看的程清芷所绣香囊差不离儿,只当简雁容绣了送人的,送的还是许庭芳,不觉大乐。 怪道自己替她拒了相府亲事,回来后气成那样儿,原来如此。 想必两人私下里郎情妾意乌龟王八对上眼了! “这香囊好漂亮。”简老爹凑近看,他在书肆的典籍里看过介绍顾绣的文字,迟迟疑疑道:“这难道是顾绣?” 邵氏也听说过顾绣,知道顾绣是稀罕物,登时眼睛爆亮,心思转了转,道:“是与不是,放到书肆里卖,便知真假。” 简老爹拍手赞好。 见钱眼开的两人,浑不知如此会招来杀身之祸,也不去寻思简雁容怎么会绣出顾绣,翌日开了书肆大门后,将香囊用明黄锦缎托着,珍而重之摆到柜台里,也不开价,咐咐掌柜,此物由客人出价,一个月为期,一个月后价高者得。 简雁容睡了个天昏地暗,至次日下午方起床,起床后慢条斯理洗漱,洗漱后要了酒菜悠哉悠哉又啜了一顿,直至日头西斜方离开三醉楼进城。 才刚进城门,便遇上欢哥。 “你上哪了,爷使我们到处找你呢。”欢哥气得哼哼。 不听程秀之找人还好,一听程秀之到处找她,简雁容脑子里霎时拔打开小算盘珠子。 看昨日那情形,妖孽怕是□□上脑了,回去后定是凶多吉少。 自己只想为奴偿债,可没打算爬床献身,简雁容脑筋一转,笑吟吟道:“我给爷寻了一样宝贝,马上就得了,你回去禀报爷,我稍候便回。” 一面说,一面朝欢哥挤眉,压低声音道:“是那种小册子,精妙的很呢。” 男人和男人之间神神秘秘说的自然是有色事儿,欢哥心领神会,笑道:“就你小子最机灵,那我先回去跟爷禀报了,你快些回府。” 不能回侍郎府,简雁容想起财迷爹和后娘不舒服,也不回简家收拾了衣裳物品了,忍着刮骨剜肉大把撒银子的疼痛,就在路边找了几家铺子置了衣裳物品,接着回三醉楼花银子开房。 简家书肆这日盛况空前,多少达官贵人前来,柜台里那个小小的香囊已有人开价一千两,简老爹喜得要昏了,简雁容这一转身,一毫不知。 许庭芳夤夜刻了一方印鉴出来,抚着严容两字,思潮起伏,自己的私鉴不见了也没察觉,天明后忙着准备出行事务,更没注意到。 官员出巡有一套仪仗,差役衙卒前面开路,中间是官轿,后面又是役卒,许庭芳暗自斟酌,此番下江南路途遥远,坐官轿忒慢了,而且,严容没有官身,只能跟在外面走路,哪受得了。 当下写了奏折递上,请旨要用马车,皇帝允了,又特批了,车马随意,听差的人可以去户部官署领马匹,又下了一道密旨给许庭芳,让州府配合许庭芳,给予便利。 许庭芳之前一直没入朝为官,皆因对朝堂暗流污秽反感,此次接了河督差使,本不为名为利,只想着能替老百姓做点实事,接了朱竮圣旨后,一时间倒五内感佩,热血沸腾。 皇帝羽箭吓严容固然小人,自己飞花射他也是实打实的大不敬,他竟能事过便作罢,并委以重任寄予厚望,看来倒真是明君了。 君臣两个不打不相识,颇有些惺惺相惜之味了。 五品官阶不高,衙门配置的马车自是一般,许庭芳嫌简陋,让书砚把马车驾回相府后,自己又张罗着布置。车厢底座铺了套着锦绒的加厚软垫,又备了两个靠枕,均是淡蓝细云锦作面料,清雅舒适,车厢中间备了一个实木箱,里面搁了不少书籍,有一些关于河道的,也有闲书野史,备严容无聊时看一看解闷,木箱盖着箱盖便可作矮几炕桌。 想了想,底下踏板又添了一个貔貅青铜炭炉,或是温酒,或是烧热水,都极便利的。 车帘子挂了三层,外头一层月白油布脂帘,中间一层俏丽的翠色绡绣海棠轻罗纱,里面却是深绿色素绒。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