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兰亭一阵羞耻,停了脚步,低头向墙,正在拭泪,身后忽然又传来汽车接近的声音,入耳似曾相识。 她的心跳了一下,猛地回头。 果不其然,那辆黑色汽车竟又追了上来,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那张她不想再见的脸,从车窗里探出,一脸的厌色。 孟兰亭急忙扭头,飞快地抹去面上的残余泪痕。 那人盯着她:“知道老子是谁吗,你去问问,全上海,谁不知道我冯恪之!” “老子看中你这一把头发,本来是给你脸,知道不?” “不就剪了你头发吗,跟死了爹妈一样。真他妈的晦气!算我今天倒霉,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他扬手,从车窗里掷出那缕方从她身上剪下的发,掷在了她的脚下,再不看她一眼,驱车扬长而去。 孟兰亭顾不得计较他嘴里吐出来的那些话了。 她睁大眼睛,吃惊地望着那辆呼啸而去的汽车,心跳得几乎跃胸而出。 冯恪之! 这么巧,难道这个人,就是冯家的那个儿子,冯恪之? …… 天擦黑的时分,孟兰亭终于站在了之华大学的门口。 已经放年假了,偌大的校园里,空空荡荡,只有门口还有保卫工人。 周教授的名字,全校无人不知,被聘来主持数学系后,他和太太便一直住在学校的教工宿舍里。 孟兰亭来之前,曾和周教授电报确认过,得回复说他夫妇二人年假也会留在学校,叫她放心而来。 意外的是,工人听到她问周教授,竟说夫妇二人前几日匆匆离校回乡奔丧去了。 孟兰亭站在那里,望着黑漆漆的校园,心头茫然,工人又说:“不过周先生走之前,特意叮嘱过的,说若有一个孟小姐来找他,叫我转告奚先生,由他暂时招待。孟小姐你稍等。” 孟兰亭这才稍稍安心下来。被工人让进一间狭屋,坐在一盏昏黄电灯之下等着。 并没有等多久,很快,她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之声,急忙抬头,看见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身穿长衫的男子。 对方二十七八的年纪,目光清亮,一身书卷,望着孟兰亭,含笑道:“你就是孟家小姐?敝姓奚,名松舟,是周先生的晚辈,也有幸同事于此。周先生走之前,叫我转告你,他年后就回,孟小姐安心住下。” 工人仿佛对他很是敬重,对他过于简短的自我介绍感到遗憾,忙插话:“孟小姐,你放心随奚先生去。奚先生是本校特聘的经济系教授。周先生说你这几天会到,奚先生怕错过,特意留校等你。” 孟兰亭有点意外。 没想到周伯父托请接待自己的人还这么年轻,对方又如此用心。急忙站了起来。 “麻烦您特意等我。叨扰您了。” 男子说:“不必客气。能接待孟家的小姐,也是我的荣幸。令祖一代名臣,文靖公英名,我向来敬仰。” 他稍稍打量了下孟兰亭,视线在她那头被剪得高低不平犹如狗啃的短发上短暂地停了一停,略了过去。 “孟小姐长途而来,想必乏累,不如我先带你去休息?” 孟兰亭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奇怪,但心情实在纷乱,人更是又冷又累,也没心思去管自己看起来怎样了。 既然对方是受周伯父之托接待自己的,她也就不再M.coMIc5.coM